领头的一个男子,面色微微黝黑,眼里精光暴射,这时淡淡地道:“有劳空闻大师带路!”
空闻谦逊地合十,在前方引路。
几人穿过一条回廊,那些僧人都得到嘱咐,远远避开。
走不多时来到一个很是破旧的院落,如同一个农家小院。
“堂堂天下第一大宗的方丈,竟然几十年如一日,困顿在此等小院?”
那黝黑汉子,这时对身后的几个手下说了一声。
“真是令人敬佩!”
几个手下,也在脸上闪现恰到好处的敬佩之情。
空闻微微摇头:“我佛门苦修,本该如此。”
院门打开。
院子里,有一株半枯半荣的菩提树。
树下,一个老僧面对菩提树打坐,背对门口,看不清容貌。
但那杨大人却一振衣衫,猛然很虔诚地作揖道:“锦衣卫指挥使杨松,见过空净方丈!”
那方丈一动不动,似没听到一般。
空闻道:“我师兄修达摩涅槃经,已经到了无我无相的地步,如今六识已闭,你说话,他已无法听见。”
所谓六识,乃眼、耳、鼻、舌、身、意。
六识已闭,眼不能见,耳不能听,鼻不能闻,舌不能言,身不能动,意不能通,有点像是闭死关,但显然入定更深,某种程度上来说,关闭六识,已经与死无异。
杨松肃然道:“陛下特让我千里送来御赐袈裟一件,并须弥山外围三千里方圆地契,聊表敬意。”
身后几个手下,立刻捧着一件纯是金色的袈裟,递给院子里一个小沙弥。
那小沙弥也不说话,只是微微鞠躬,捧着袈裟又退到一边。
至于地契,则交给了空闻。
空闻宣了声佛号,将地契拿在手中,面色微微有些许波动。
就在这时,天上天气转阴,淅淅沥沥的雨滴,不断落下。
杨松道:“空闻大师?方丈那边,不需要支个伞么?”
空闻呵呵一笑:“师兄几十年,一直如此风吹日晒,万物弗进。”
众人这时一起看去,果然雨丝别说落在方丈周围了,就连整个小院,也似乎与天地隔绝出来,一丝雨也见不着。
“都道大林寺空净神僧,肉身成圣,乃天地间唯一菩萨,诚哉斯言!”
杨松面色崇敬道。
几人又在旁边礼拜一番,便退去。
那小沙弥见几人走了,慢慢合上院门。
“杨大人,先去后山喝茶吧。”空闻引路。
“好,多谢!”
几人又去往后山。
后山有千亩茶园,是大林寺自己的产业。
早有小沙弥煮水沏茶,杨松与空闻坐定后,品了一会茶后,道:
“空闻大师,自当日望京城一别经年,这茶香如故啊,呵呵。”
空闻道:“此乃当年六殿……新皇赐的贡茶茶苗。”
两人寒暄半晌后,那杨松突然道:“陛下如今登临大宝,却心系佛门,特地托我来礼佛。一来为国家祈祷承平,二来,也是让我来看看空净方丈如今出关了没有。至于其三,陛下言道,让下官无论如何将手谕交由空闻大师。”
“手谕……”空闻不置可否,念叨一声。
那杨松向身后打了个眼色,一个手下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
杨松接过,郑重地给空闻,嘴里道:“大师先看看这个。”
“哦?”空闻接过来,展开一看,又立刻合上。
此刻,他的一双白眉无风飘荡,显然是内心颇不平静,半晌之后,他道:
“杨大人,老衲如今乃腐朽之躯,恐怕不能为陛下分忧了,此前在李吾仙手中败了三招,更答应他不再入江湖。
唉,本来方丈师兄,应该在今年开六识,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如今依旧在没有出定,没有方丈准许,老衲实不敢擅作主张。此前我一意孤行,已然十分不对了,此番却不……”
“大师!此言差矣!”
杨松打断道:“李吾仙,终归是黄口孺子,何足道哉?”
接着,他呵呵一笑,指着方才的院落方向:“方丈他老人家,入定几十年,虽是神仙一般人物,但对天下大势的判断,总归不全。所以杨某来之前,陛下再三嘱咐,要将这国师之位,安放在空闻大师身上,还请大师万勿推辞。”
空闻心态也略有波动,国师,一国之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官武将,也管不了国师,江湖草莽,更是无法与国师相提并论。
但空闻脑海中滑过一个人的身影。
他最终还是没表态。
………
………
“铛……”
“铛铛……”
须弥山上,不时有悠扬的钟声传来,原来是僧人们做晚课的时间。
此刻,大日西垂,半边天空,都是被晚霞染红。
“这须弥山,果然雄奇,对了,师父,要不要依依去山上找人知会一声?”
却是李吾仙和柳依依二人,已到了须弥山脚下。
“不必。我们直接去吧。”
“直接去?”柳依依有点莫名。
李吾仙也不多说,只是信步在前面走,柳依依也跟着往前走。
突然,柳依依只觉得雄浑的真气将自己全身都紧紧包裹起来,然后他只觉得眼前一花。
嗡!
下一刻,她整个人已在山顶的大雄宝殿内。
大雄宝殿内,有些僧侣还在添置灯油,李吾仙和柳依依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殿内。
柳依依却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快就从山脚下到了山顶的寺庙内。
她偷眼看那些僧侣,却见他们只是自顾自地忙活,似乎完全没看见李吾仙和柳依依。
“师兄!这边忙完,我得去藏经阁那边了。”一个年轻的和尚道。
“嗯,去吧!”
李吾仙目光一闪:“都说佛门有七十二绝技,都是宗师级数的传承,威力很是不凡,不如且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