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板娘是近几个月才在苏州落脚的,本家姓韩,夫嫁姓何,但夫君早逝,她只好领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用全部积蓄开了这间酒楼,作为母子俩的度日营生。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因为性格相符,所以很是投机,老板娘说,就想找一个像她一样机灵的小姑娘,但不用在前面跑堂,主要负责伺候后面住宿的客人,比如往房间里端茶倒水、送餐取物一类的活,每月二两银子、公休两日,供中午一餐。
攸攸高兴的合不拢嘴,立马答应,第二日早早就上了工,就此稳定下来。
这个工作不难上手,就是客人有什么要求,你照办就行了,无需费脑,但是比较费腿,几日下来,她人都瘦了一圈。
因为每天楼上楼下的跑个几十遍都算少的,但好在攸攸人机灵,嘴也甜,半月下来,光客人赏的银子就攒了两贯。
因为昨天快打烊时住进来三个跑商的,忙完都很晚了,攸攸索性住在了客栈,可这一觉醒来就睡到了快中午,老板娘好心,并没叫她,而是自己在帮忙招呼客人。
洗漱一番从房间出来,攸攸赶紧抢过老板娘手里的托盘,可刚想把东西给客人送去,就又被她叫住了脚。
“攸攸啊,你醒的正是时候,快把这些送到窗下那一桌去”,随即冲她挤眉弄眼,“是个天大的帅哥呢,长相俊得不得了,大姐我可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了。”
攸攸忍笑,整了整表情,还俊得不得了,再俊能俊得过那个人啊?
接着,她目光朝韩大姐指的那张临窗的方桌望去。
不得了!这一瞧,她胸口狠狠一颤,似是肚腹挨了一记重拳般,打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不禁暗叹,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
心为何会这般痛呢?她本能咬紧牙关。
该是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人,该是与她再无瓜葛的人,此时此刻,怎又突然出现在眼前?端端正正坐在那,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两人离得这么近,近到她能轻易分辨出他那世间仅有一副的五官,近到她又跌进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目中……而他呢?
男子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淡定的坐在那里,长发束冠,插了一根玉钗,简单的缚于头顶,美面迎风,几缕跳脱绑束的发丝随风轻荡,如外面的风中飘柳,既洒脱又柔软。
不好,那股疼劲又来了……
虽然她意识到痛,但因着自己不断强大的内心,仍觉有掌控心魂的能耐,这时候,千万不能叫自己出丑。
深吸一口气,攸攸举步渐渐缩短与他之间的距离,手中东西端得稳稳当当。“迎客来”里热闹吵杂,她两耳皆听不到任何声音一般,什么也不理会,只剩心跳,在她耳膜中一下一下,犹如擂鼓。
而他终于扭过了头,目光落在她脸上、身上,直勾勾盯住,看得目不转睛,好像要在她身上烫出两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