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仓皇失措地抬起头,映着灿烂炙眼的阳光,觉得眼中景象极端诡异。
此刻面前除了栾逢春,还有跟在马车后面一块儿前来的契诚,以及早已等在这儿的几个壮硕手下。不对!还有个人,月心定睛去瞧,居然是位身着道服、手拿法器的道长。他腮上与下颚皆留有胡须,长眉如头发一样飘荡,面色冷然,仙风道骨的站在那。
“栾爷,此地业障贫道已念咒去除,可能会冲煞到的人浑浊气体也被暂时屏蔽,等太阳下山时才会逐渐恢复,此刻正逢午时,时辰最佳,算是十年内黄道吉日里的最大吉时,迁坟破土百事不忌,请动手吧。”最后一句话是对寒月心说的。
月心顿时面色如土。
请动手?是请她怎么动手?
“请小姐莫耽搁时刻,赶紧破土吧。”道长再次催促。
“月心,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栾逢春淡淡问。
听到这话,她陡将目光转向他,锁在他脸上,大脑从原先的一片杂乱无章,忽地理清了所有思绪。
先下手……为强?
有道理,与其让嫡母和寒家两位不务正业的爷作主,还不把爹娘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由她先出手,迁走娘坟的同时,也能迁走爹的坟,这样就可以他们在一起了,也算没违背娘的遗愿,娘忍气吞声在寒家熬了大半辈子,作为她唯一的女儿,必须替娘完成这件事,在不在寒家祖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爹长厢厮守。
这个道理,她懂!与其受其摆布,不如先发制人!
至于挖坟,都是给她生命的生身父母,相信他们肯定会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所以……挖!
心思一经打定,手已先动了起来,十指握紧锹杆儿,用力,破了坟头的第一捧土。
事已至此,不可能再回头。她一直挖、一直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般有力气。不知是汗水、亦或是泪水,噼里啪啦地落在土上,当视线模糊不清,她才意识到那不是汗水,而是自己哭了。一颗接一颗、最后连成了一串,滴进土里,是怨,是恨、是对爹娘的不舍,也是对自己的怜惜,种种心绪瞬间充斥在整个心房,逼得她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就算再有力气,到底是个没干过粗活的姑娘家,沉重的铁锹抡了一刻钟,她手臂已觉酸软无力,越来越抬不起来,掌心既红又肿,似乎连皮都被磨破了。
可事情还没完成,月心咬着牙,继续挖,泪继续奔流而下,手中锹具却被栾逢春夺了去。
“还给我!这是我娘和我爹的坟,我要亲自来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