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光和徐盈则提前十分钟到达赛场，这时三位组长还在聊天，但言语之间已经不再有严肃之意。

“徐副组长来了，要不要提前开始啊？”

“好，提前开始，提前结束。”

“看好了，徐副组长，这是我的渐近线实体。它的作用有很多，你来试一下。”赵妤曦召出音符，她把音符丢到徐盈则身上，音符消失了，“人的感知能力与通感力的对决，正式开始。”

赵妤曦曾把音符投到蒋宜霖体内。即便是上古者，也不能轻易适应这种感官上的变化。但她和蒋宜霖很熟，音符也不是第一次在蒋宜霖身上发挥作用。所以，在旁观陀螺对战时，她又给了蒋宜霖音符，而没有把音符给徐盈则。

徐盈则“看”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风景：温度，风向，气压，声音……人体能感觉到温度变化，但人眼看不出温度变化。当风经过水面、树叶等具体的物质时，人能看出风向。但是，在这间房屋里，风的路径上几乎空无一物，风向却清晰可见。

顾庭昼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报告很难写：“这场对决如何定胜负？”

“很简单。单个音符能提供的视力是有限的，如果看到的事物特别多，音符的效果就只能维持几分钟。这种对决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观察力、注意力、想象力……倘若她能在五分钟内把音符消耗殆尽，就算通过考核。傅业闻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场对决不算违规。”

徐盈则“看”见了那些声音。声音中包含着的语气、音量，言语中的真假、感情，都落在她的眼中，纤毫毕现。这种体验像是正在看一篇写满了笔记的课文，哪里是重点、哪里不是重点，哪段话描写了什么、哪段话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思想，一目了然。

她把通感力用到这种程度，固然比不上使出全力的赵妤曦，但比起初次被音符影响的蒋宜霖，则要显得熟练很多。

赵妤曦注意到音符的力量正在飞快消退，这与她预想的差不多：虽然我没有仔细看过你的渐近线是什么类型、有什么作用，但你能用竹刺蒙蔽人的知觉，那就有了挑战我的资格。而且，你的思维能力不弱，这可不是多加一条渐近线就能随随便便得到的能力。复杂的思维代表着复杂的想法，这些想法会加快音符的消耗。

徐盈则看到了一些更加非凡的事物：一句话里包含着多种感情，这些感情对应着不同的色彩。

通感力在赵妤曦本人身上可以这么用，但把音符放在其他人身上，他们不太可能看到这样的细枝末节。一方面是音符里的能量不太足够，不一定能“照亮”这些细枝末节。再者就是人们本身更倾向于欣赏多个事物或整体事物，通常先把这些新鲜事物都看一遍，才会回过头来看细节部分。

徐盈则看向声音的来源，也就是赵同学。

赵妤曦的目光刚好和那两个音符对上，她顿时变得无比紧张：我还没有做好对抗我自己的力的准备。顾庭昼和慕正光使用精灵力量对战，在战场上这么做很正常。但是，通感力不适合直接上战场，无论战斗能力是强还是弱，在通感力面前一视同仁。你用这股力量观察我，我无论如何都是防不住的。万一你看到了对你不利的内容，或是对我不利的内容，那就有违对决的本意了。

徐盈则一眼就看出了赵同学的紧张，她转过身去，没有再看。就那匆匆一瞥，她看见了紧张、躲闪、疑虑、防备、担忧，她认为这都是正常心态，没有哪个人愿意被他人窥视内心，哪怕未被窥见内心的想法，仅仅只是看穿一些情绪，都是件特别危险、特别令人反感的事。

她为先前的突兀行为感到过意不去，静下心来考虑有没有人愿意与她共享内心世界？她想找到这样一个人，细心注视。

这样的人，就在眼前。

慕正光看到了盈同学眼中的音符，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逃避。他不知道音符有什么作用，所以这时的他并不害怕。但要说他没看出赵组长的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赵组长的反应非常激烈，就像猎人看到猎物一样惶恐。他相信他的同学是不会伤害他的，既然如此，那就大大方方地被她看见，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其实，就算他遮掩了，也挡不住思维、观点的外在表现，比如情绪、态度。就算他没遮掩，徐盈则也看不见他内心的想法。

半分钟后，慕正光也开始紧张了。这时的紧张，不是因为无知，而是因为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