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城门口时,李乾身边忽然闪过一个年轻小将。
此人神情跃跃欲试,似乎忍耐了许久,如今终于找准机会,便向李乾昂然行礼进言道:
“阿翁,何须您老亲自出面。这城内郡兵,原本就是我李家拿钱粮喂饱了的。南门守卫王军侯,更是与孩儿向来交情莫逆。
“只要我去吩咐一声,定能万无一失!”
这年轻人正是李乾独子,也是李家的少族长李整。
李乾停下脚步,拍了拍李整肩膀,摇头叹息:
“整儿啊,如今乱世已至,咱们李家是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错啊!
“原本李家内有老夫持家,外有你三从父领军,当是万无一失。可如今,你三从父不幸,不幸……”
说到这里,李乾忍不住老泪纵横,再也说不下去。
“阿翁,您别伤心,孩儿听您吩咐就是。”李整慌忙搀扶住了李乾。
听到李乾话语,旁边另有一个年轻人没有多言,面上却是若有所思。
此人不像李整全身戎装,而是长衣博袖,头裹幅巾,俨然一身传统儒生装扮。
他便是后世曹操麾下,号称五子良将第六人的儒将李典。
李典是李家早夭嫡脉老二之子,也是李整的嫡亲堂弟。
稍微沉思片刻,李典顿时皱眉道:“从父,您担心的是——军中不稳?”
“然也!”
李乾点点头,面色阴沉,慢慢放低了声音,
“没了部曲制衡,咱们李家就是一头没牙的老虎!谁见到了,都会忍不住冲上来,撕下一块肉去。
“甚至包括刚才那位桥府君,也未必可信!”
“嘶……阿翁,您是说?”
李整听闻此言,顿时吃了一惊。
他们李家与桥瑁合作多年,向来相交莫逆,没想到李乾竟然连桥瑁也信不过。
“嘘,小点声!”
李乾再次叹息,
“真要为我李家着想,何必等到现在才发动?他连泰山贼都早已联络妥当,却非要眼睁睁等着,看着你三从父阵亡。
“桥瑁此举,无非就是要让我李家与刘岱之间再无丝毫回旋余地,逼着我们李家,跟他一起造反啊。
“用心何其险恶!”
李整听得义愤填膺,“唰”的一声抽出腰中的环首宝刀,愤然道:
“这老贼可恶!孩儿这就去拿下他,让这老贼为三从父殉葬!”
听到李整的话,李乾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个巴掌就抽了过去。
“竖子,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以后凡事能长个心眼,不是让你这么不知死活的!
“典儿,你来跟他说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李典沉默半晌,慢慢分析道:
“小子以为,三从父遇害,我李家危如累卵,此时首要应该重点关注两件事情:
“其一是军权。没有军权万事难行!
“我们需要先收郡县兵,然后尽快救下我李家剩余部曲。回过头来,再以部曲为骨架,掌控更多的郡县兵。
“其二是务必尽快击杀刘岱。既然与刘岱之间再无回旋余地,那就一定要斩草除根!
“刘岱毕竟是兖州刺史,掌控朝廷大义。如果让他逃脱,我李家就算不死,此次在兖州也要伤筋动骨。
“至于桥瑁?这老匹夫虽然可恶,见死不救,但终究与我们不是死仇。
“此时我们还是需要忍耐,继续依附于他,以此来掌控军权。等到以后有了机会,再与此人算个总账不迟。”
听到李典的分析,李乾欣慰地点了点头。
“世事洞明皆学问,这才是老成之言!整儿,你今后定要跟着你从弟,好好学学这人生的大道理。”
李整摸了摸脑袋,神色间很是有些不大服气。
李乾叹了口气,接着继续吩咐道:
“典儿,你自幼好学,不乐兵事。以前天下太平还无所谓,但如今乱世已至,你和整儿两人,都要开始收收心了。
“我李家家大业大,但终究只是白身。在兖州繁衍至今,挣下偌大基业,我李家靠的不是别人施舍,而是自家兄弟齐心,敢打敢拼。
“如今又逢乱世,龙蛇并起。虽然危机重重,但也未必不是我李家一飞冲天的良机!
“所以从此以后,你们两兄弟务必要相互扶持,加倍努力!明白了吗?”
李整和李典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叉手应道:
“喏!”
PS:魏书曰:典少好学,不乐兵事,乃就师读春秋左氏传,博观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