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田野，一片有人间小麦，也有灵界粮食的田野。

人与兽在此共同耕作，灵兽会帮人类拉犁或抬石，人类也会帮灵兽编织或疗伤。

这是白粥创造的灵界。

在这里，她可以暂时屏蔽别人对唐展的控制，可奇怪的是，唐展居然没有任何反抗，就这么轻易被她带进来了。

“这里真好啊，你愿意带我看看吗？”唐展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微笑道。

可恶，又感叹了。

白粥暗暗跺脚，也行吧，且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古怪。

俩人并肩走向田野，唐展一路上都显得好奇心十足，但并不是好奇这片灵界是如何创造和运转的，而是好奇诸如麦子可以一年几熟、灵界的这种粮食是否抗人间虫害等等。

这种问题白粥倒是答不上了，只能碰到农夫或灵兽再给他们解答。

走了小半个时辰，有个农夫捧着个西瓜赶上来请她们吃，她们就坐到田埂上，把西瓜破开。

可惜不是很熟，站在一边的农夫也略有些尴尬，说要回去再采一只。

“没有关系的，这样也有这样的滋味。”唐展笑着咬了一口，汁水顺着他的短须落到了灰袍上。

白粥递过了帕子。

俩人这便默默吃了一会西瓜，看着人和兽们在田间劳作。

“你要阻止我去见墨首？”白粥把脚边的瓜籽蹭到一块。

“没有啊，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唐展依然目视着远方，“这片吃完了我就回去了，这段时间燕子山那边事情多，你也理解。”

白粥点点头，把手擦干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真的相信这里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或许不能，比如昨天为了这片瓜田属于谁差点就打起来了，有人开始拉拢灵兽给自己撑腰，也有灵兽开始动起了歪脑子，但是，我想试试。”

“嗯，愿意试试就很好，我们就是害怕了太多年，所以才会僵化得像我这个老头子一样。”

“害怕什么？”

唐展接过帕子也擦了手，又递回去：“害怕改变。”

简单说完四个字，唐展拍拍屁股站起，转头对白粥微笑道：“其实改变也未必是坏事对吧，比如你断了我一只手，我反而变得更强了，真是头疼。”

白粥也起身，看着唐展空荡荡的一只袖子：“可是很多东西是很难去改变的，比如这只袖子。”

唐展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颔首：“有道理，终究还是决心不够。我这就去了，回头这里碰到什么问题，可以找我一起研究。保重啊你。”

“你也保重。”

唐展挥挥手，就此消失。

白粥看着他方才所立之处，内心竟有些怅然，又过了一阵才激灵一下：

“你已经强到能在这里来去自由了啊。”

……

哪里算是终点，范离并不知晓，他只是一直往前走着，每走几里路，便要把靴子脱下抖干净盐粒。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同行者了，连找麻烦的都没有。

闲着也是闲着，他一路上回忆了自己的两段人生，自己都很难说哪一段更让他留恋。

前世虽然既辛苦又无多大趣味，但总算是自由且轻松，只需要做琉璃海里的一粒盐。

今生虽然精彩，又认识了那么多有趣的人，眼看着如果愿意随大流，说不好还能到达一个很高的位置，去获得更大的自由。

但，总有一股巨大的虚无感常常侵袭着现在的自己。

他来琉璃海，就是要亲自去验证，这种虚无是他矫情了，还是真实。

眼看着日头向西，明亮的天空已经可以看到许多星星，一天又要过去，就在天色将暗未暗时，他终于又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曾经见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