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所向,天命所钟,北莽之福;但若干戈不息,儒学不兴,国终将不国,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叹息声过后,思学堂内,沧桑睿智的声音再度响起: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读书读书,说到底,就是在‘思学’二字上下功夫,读书这样,做人,同样是这样,不学不思,终究难以长命啊!”
南院大王府,止戈堂内。
一个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身材魁梧的老人负手站在门前,遥望着虚空中的金龙,神情古井无波,自言自语道:“武者,止戈也;王者,唯仁德不可或忘。四国,春秋,天下,又不得太平喽。”
旋即,老人又自嘲地笑笑:“没想到我老头子打了一辈子仗,到头来竟然还有些害怕生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陛下有仁德之心,北莽天命所钟,成一世霸业也未尝不可。”
“我莫止流也该动动喽,马上刀马上矛,沙场埋骨,马革裹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啊!”
说罢,一股铁血杀伐气息从老人的身上漫涌而出,气冲霄汉。
……
城楼上,女冠道士身躯微微颤抖,心有余悸地看着龙城上空似有若无,盘旋游弋的金龙,耳畔依稀残留着百姓山呼万岁的声音和金龙的咆哮声,神情凝重,面色惨白。
倒是一旁的燕狂徒,身躯笔直,墨发飞扬,双手背负身后,显得傲岸而不羁,仿似空中的金龙和恐怖的咆哮声,于他而言,只是微风拂山岗般不值一哂,唯独嘴角浅噙的一抹讶异,暴露了其心中的震惊和不安。
“龙城为阵,民心为基,国运为眼,好大的手笔,我倒是小瞧了她啊!”
燕狂徒摇摇头,大笑道:“本以为蓬莱山那些个非儒非道非佛非魔的人,只懂得讲空话,捣鼓些什么虚无缥缈的运道之说,没想到还有这等能耐啊,啧啧……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听着燕狂徒半似调侃的轻松语调,女冠道士也似不那么紧张,嗔笑一声:“你不是最不信运道、天命那套东西吗?”
“若是都讲气运,说天命,言国运,信什么‘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那农民何须辛勤耕作,士人何须挑灯夜读,工匠何须兢兢业业,商人何须不辞劳苦,江湖人又何须打打杀杀,皇帝又何须三更奏折五更早朝,都窝在自家炕上,搂着自家的女人,等着天上掉馅儿饼不就好了。”
燕狂徒哂笑道。
“什么搂着女人,窝在炕上,粗俗……”
闻言,女冠道士面容微红,轻啐了一声。
“嘿嘿,都是大实话嘛,有什么粗俗不粗俗的。若天下人都信了那套,不求努力,不求奋斗,不求进步,农不耕,工不做,商不行,那何来这江山如此多娇,何来这春秋鼎盛气象,何来这数不尽的风流人物?
“所以啊,蓬莱山那群人讲的什么国运、天命,就和佛家那套‘今生、来世’一样,要不得啊!倒是他们捣鼓出来的那些手段,练气,符篆,阵法,还是有些门道的。”
“只是,人,终究要靠自己,而不是所谓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