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到如今,酒叔不得不接受了陈一诺背叛的事实。
审讯陈一诺时,木槿在陈一诺脱掉的鞋子的鞋跟里安装了一枚特质的袖珍定位器,按理说,陈一诺应该和屠夫同步前往目的地才对,但根据定位来看,陈一诺却正在远离这座城市。
不是他们从最初就怀疑陈一诺,多年的经验告诉酒叔,除了真正的自己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值得相信的。
给陈一诺安装定位器,就是为了类似的意外发生时,他们还能够通过定位找到他,甚至有可能根据蛛丝马迹找到屠夫。
并且,往更坏了想,陈一诺自己要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至少还能根据定位给孩子收个全尸。
结果,意外还真他娘的发生了。
但话说回来,陈一诺这小子也不算是良心彻底坏了,下午时分,陈一诺给他们旁敲侧击地发过一条提醒,说以往的会面地点都是屠夫敲定,而这一次,屠夫居然让陈一诺来定。
现在想来,按照陈一诺对屠夫的说法,屠夫这个老奸巨猾怎么可能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但这也是毫无意义的屁话了。
唯一让酒叔不解的是,这个所谓的屠夫明明知道他们埋伏在这,居然还敢只身一人来会面?难不成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和一整个执行小组对抗?
又或者说,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同伙?
“小龙注意,敌人很有可能有支援。”酒叔压低声音说,然后一脚破开障碍,拔出柯尔特左轮,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面前这个埋在雨衣下的男人,“妈的,少跟老子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
屠夫缓缓掀开雨衣的帽子。
漏出那头梳得整齐的黑发,他的头发黑而浓密,用发胶梳在脑后,一道鱼骨纹的刀疤从额头蔓延至左眼下方,在那张沧桑的脸上留下堪比碾路机般的岁月痕迹。
酒叔愣住了。
即使屠夫换了更加规整的发型,让他从一个卖猪肉的变成了一个搞房地产的,可那张辨识度百分百的脸不会骗人,那道疤酒叔太熟悉了。
十年前他们二人夜闯敌人大本营,将摇身一变成为某安保公司大老板的影子逼入绝境,影子抽出脊梁骨化作利刃奋力反击。
危急时刻,屠夫那个憨人暴跳而起,替酒叔抗下这猛烈的一击。
酒叔可是每天都拿着消毒水给这个憨人的伤疤上药的,看着那道疤从皮开肉绽愈合结痂,看着结痂脱落生长出新鲜的皮肉。
他能记下那道疤的每条纹理。
就在他们目光交错的刹那,屠夫也猛地顿住了,那双满载得意和嘲讽的瞳孔忽然浑浊起来,细细的红血丝迅速爬向眼仁。
好像有一枚装满回忆的炸弹在屠夫的脑袋轰然炸开,化为细碎的利刃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切割。
他痛得抱头踉跄,发出近乎疯魔的咆哮。
划破夜幕的闪电照亮他踉跄的身形,在墙壁上投下犹如恶鬼的影子。
他跌倒在地上,开始用头大力地撞击地面,好像这样就能让痛苦消失一样。
“磊子、磊子,是你么?”他大吼,“是你么磊子?”
酒叔从愕然中惊醒。
大踏步地冲到屠夫身前,一脚踹在屠夫肩膀将他干翻在地,踩住他的胸脯,俯身拔出左轮,根根青筋从酒叔的脖子暴跳而起:“你他妈到底是谁?”
“快、快杀了我!”屠夫抱头,在酒叔的脚下痛苦痉挛,“我想起来了,他……他们控制了我……”
“你说什么?”那一瞬间,酒叔毫无动摇的信念终于产生了一丝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