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鬼样子,秦浩明无奈摇摇头,随意问道:“安排得怎么样?”
李想笑道:“一切顺利,就等秦督发令!”
“算了,一起跟你走一趟,这些太监可蛮横得紧,出发。”
月光下,秦浩明露出浅笑,志得意满。
福州城,市舶司李太监官邸。
“快看呀,下雪了!”一着翠色衣裙的丫头拿手掩着嘴,半晌才尖声叫唤,召来更多的人。
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地下薄薄积雪,映得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
寒风一阵比一阵够劲儿,像小刀子割着似的,直吹得人骨头都生疼了。
满园的红梅,瞬间开得盛意恣肆,在水银样点点流泻下来的清朗星光下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似要燃烧起来。
花瓣上尚有点点白雪,晶莹剔透,映着黄玉般的蕊,殷红宝石样的花朵,艳到了极致,却倒让人心里生出一丝凄然。
四周万簌俱静,香楠木香几上的铜制小香炉熏烟袅袅,合着楠木的清香,如淡雅的兰花香息,飘忽鼻端。
清冷的月光从雕外窗棂外洒了进来,地上似凝了一层如纱般淡薄的白霜。
李太监依窗而立,焦虑不安的双手在窗棂上来回的敲来打去。
这夜静谧的让他烦躁不安,缓缓的阖了阖酸涩不堪的眼睑,望着庭院里梧桐树上凋零的落叶,长长地吁了口气。
花残叶枯,只要是花草树木皆摆脱不了这凋谢的命运。那么人呢?
拢了拢两鬓已有几许斑白的发须,眼角的纹路此时显得更加的深刻。
推门走出书房,朱色官袍在夜空中翻飞得狰狞,墨青色的官靴踩在冰凉的青砖上瑟瑟作响。
冰飕飕的夜风穿堂而过,几许残败零散的花瓣在枝上微微的颤晃,潮湿的空气里带着某种香甜的味道,那美丽得几近柔弱的花瓣就轻轻的盘旋于地面之间,像极了初冬簌簌飘落的雪花。
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蜿蜓曲折的回廊尽头,一缕微弱昏黄的光线出现在他面前,投在满是墨绿色青苔的小径之上,泛着一层幽幽的光晕。
一面容惨淡,额上已浸满一层密密冷汗的灰衣老者,手提琉璃灯躬身立于他身前。
是李福李府的大总管。
平日说话做事沉重、稳定,在李太监手下当差几十年来从未见他如今日般惊惶失措之态。
他做事一向井然有序,从未出过任何茬子,如今看他手足失措的模子,想来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太监眉目紧蹙,是有所悟。
微微颤抖着双手,蓦然转身,厉声道:“快走,出去瞧瞧!”而后,大步流星地向前院而去。
一入中庭,便隐隐听见府里一片喧哗,烛火亮如白昼。这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一时不能适应,微眯起那布满皱纹的双眼以缓和烛火刺目的光线。
“总督府带着一大批军汉把府邸包围了!”
李福提着琉璃灯紧随其后,慌乱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厅中的家仆丫鬟闻言全都面面相觑,惊慌之色,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