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面对杨廷麟如此指斥,御史大夫袁尚也有些坐不住了,喝道:“伯祥,再怎么样,我们东林人也是心怀天下的中坚,那里有你说的那样不堪?
征收商税如此重大的事情,如果这样都不予以反击,那将来他秦浩明还不更加的变本加厉?
如果我们不予以反击,他还以为我们江南东林党无人呢?”
杨廷枢闷声道:“即便是要反击,我们也不能肆意的胡来。
让马士英等人靠着文笔攻击秦浩明,这是小人行径,难登大雅之堂,我们一个个自诩君子,难道这合乎君子之风吗?”
“伯祥,秦浩明可不是一介书生,他是舞刀动枪的一介武夫。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不趁着这件事情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我们再也没其他理由扳倒他。”
想起过往的事情,钱谦益红着眼睛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继续商议,杨某告辞!”
杨廷麟看钱谦益冥顽不灵,实在是忍无可忍,拱拱手,向着外面走去。
“伯祥……”
袁尚刚要阻拦,被钱谦益拦了下来,“好了,受先,他既然要走,那就让他走吧,咱们这里庙小,装不下他这尊大菩萨!”
钱谦益看看众人,阴声道:“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各位,咱们各自行事吧!
有什么问题,随时商议。
这一次,我们就是要给他秦浩明一个狠狠的下马威,让他领略一下我们东林党人的凌厉攻势!
马大人,措辞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可不要辜负了我们的期望!”
京畿皇城,夜色如墨。
蓦然,天边一记惊雷,好似割裂了天际,雨水倾盆而下。
一盏茶的功夫,洞开的窗棂外细雨依旧凄凄飘落。雨声稀疏细碎的敲打在枝叶间,轻微的声音,点点滴滴,依稀入耳。
皇城乾清暖阁内,狼藉一片。皇案掀翻,椅子倒地,屏风碎裂,奏章扔了一地。那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如同红色的血液,一字字扎在崇祯皇帝的胸口。
奸佞乱政,近臣跋扈,不孝忤逆,天灾将至,国有妖孽。
崇祯脸色苍白,即是愤怒,又是焦躁。
又开始了!
十几年来,他从一个装傻充愣的少年,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岁月。在这期间,和他一直合作的东林党人,仿佛一条绳子时刻套在他脖子上。
但凡要打倒或者除掉谁,总是以这样作为开始的篇章。
巧立名目,私自征收商税,乃祸国乱政之举,需除此奸佞!
崇祯嘿然冷笑,四处花银子的地方太多,而国库的来源又太少,入不敷出,年年都有亏空。
这些年他一直苦苦的煎熬的,直到秦浩明出现后。
除去军功,秦浩明所做所讲的,都是如何赚钱,如何用正当的手段从民间收到钱,这也是崇祯皇帝对他愈加信重的原因。
自从奏疏往来开始,落于笔墨之后,闲谈趣事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秦浩明讲述了自己在福建的所作所为,崇祯皇帝看着有趣之余,往往也要询问,为何这般做,这样做的意义如何。
经营许可证的作用,秦浩明在最近的奏疏中用系统的理论解释了一番,还有一些其它的安排。
毫不夸张的说,崇祯对于秦浩明的坦诚和安排非常满意,可是,二人在君臣相宜间,东林党人又跳出来了。
镇定,要镇定,跟这些官油子要讲策略,欲速则不达!君王有君王的手段,武将有武将的方法。
盛怒中的崇祯想起奏折中秦浩明的劝阻,勉强把心中的怒火平静下来。
该怎么应对这件事情,崇祯独自一人思索着……
翌日早朝,金銮殿中唇枪舌剑。
“皇上,天下万事都有道理,关闭市舶司,成立海关总署敛财,课税十分之一,简直骇然听闻,天下商家如何生存?
而经营许可证之事,从古至今,闻所未闻,让那些挂牌子的升斗小民如何心服口服?
如今秦浩明不顾天下苍生,恣意妄为,微臣恳请皇上乾坤独断,除此奸邪!”
这一波的攻击如崇祯所想,由御史大夫袁尚口中道出。
下面大臣中,即使不是东林党人,许多听到这话的人都是心中叫好,那秦浩明为了逢迎天子,搜刮钱财,是什么道理?
此时不去据理力争,之后被人认为对这个名为经营许可证实为收取商税的政策默认,甚至是支持,那可就滔天大祸临头了。
自己或许看得开,在家积攒的那偌大基业,身后儿孙的富贵荣华怎么办,必须要争,必须要去阻止。
如果让他推而广之,这不是从他们身上割肉吗?
“袁爱卿,朕问你,天下间的店铺所用的土地是谁的?”
“回禀皇上,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自然是皇上的。”
“那再问你,这外面的城墙是谁修的,谁出的银子?”
“是朝廷出的银子”
“那是谁派兵马巡街护卫,是谁派兵马镇守四方,护佑他们平安做生意!”
“自然是陛下,自然是大明朝廷。”
“他们能做生意,能平安如此,全都是朕在花钱修筑城墙,供养兵马,为什么朕就不能跟他们收钱?
收上来的银子难道全是朕一人花用,还不是用在百姓身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难道有错吗?”
问到最后,崇祯的声音陡然高涨,对着下面的群臣厉声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