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长青哈哈大笑道:“秦督说了,他一向施恩就图报,即是骆指挥使领情,就请出手相助。”
骆养性强压心头怒火,低声回答,“秦督说笑了,他上有天子庇护,下有强军在手,自己又是个心有山川、足智多谋的高人,何须本使多事?
能让秦督开口,必非小事,本指挥使虽不敢推却,也唯恐心有余而力不足,怕办不好秦督的差事。”
董长青爽朗大笑:“骆指挥使说笑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定南军训练了二百个艺人,欲派回城内讲书弹词。
因涉及辽东兵事,怕为顺天府刁难,所以请骆指挥使允其挂在教坊司名下,顺便再派些厂卫维持。”
骆养性沉思片刻,爽快说道:“教坊司容易,本使派人出永定门办理就是。只是你定南军麾下铁骑无数,又何须锦衣卫出面?”
董长青接过小厮的茶水,轻抿一口笑道:“定南军出头,必然是刀枪齐出,拳脚相加,弄乱了京师稳定。
总不是小事。若是指挥使大人为难,那末将就此回复,让秦督奏请天子就是。”
骆养性笑笑,“些许小事。何必麻烦天子,此事本使允了。回去告诉秦督,他吩咐的事情立马办理。”
董长青一笑施礼,转身离去,骆养性背后冷笑不已,李益庵慢慢踱了出来,立于他身后,一言不发。
骆养性回身自嘲一笑,说道:“益庵可有话说?”
李益庵俯身沉声说道:“下官观此东林名册,非是朝夕之事,秦督大才,至少布局在一年以前。”
骆养性冷笑道:“恐怕还不止?”
李益庵肃容道:“骆大人,此名册虽然犀利,却是把双刃剑,既可伤人。亦可伤己。
秦浩明费尽心力,著成此书却不自用,反而送与大人,只怕包藏祸心,还请骆指挥使小心。”
骆养性苦笑摇头,有心说两句狠话,终究心里有顾忌,沉声道:“本使也看不清他的心思。
按理说,他有天子护佑,自己于永定门布局反击,又安排水师劫掠东海,专朝东林身后的富商下手,理应平安无事,不须多此一举。
可他偏偏画蛇添足。将辛辛苦苦弄来的书册,竟然白白给了本使。还主动为本使出谋划策,倒让他给弄糊涂了。”
李益庵咦了一声,连忙问道:“不知秦浩明为指挥使大人献了何策?”
骆养性看了李益庵一眼,若有所思笑道:“他让本使联合齐楚浙蜀诸党,结盟以对东林。”
李益庵抚掌而呼:“此策甚妙啊,大人。
如今虽是东林掌权,但诸党依然在朝,明年就是京察,东林党执掌吏部,必然拿诸党作伐,以求东林一枝独秀。
届时诸党无依,愤而不平,若大人肯施予援手,必然可尽收其心,从而归附羽翼之下。”
骆养性踱着步子苦笑道:“秦浩明似危实安,本使似安实危,秦浩明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本使对其甚是忌惮。
却偏偏还要言听计从,主动被他牵着鼻子走,这心里可没底啊。”
李益庵笑道:“骆指挥使不是说,秦浩明和定南军就要远赴海外么?
他不仅离了朝堂,更是远离万里,何须此时太过担心?
东林才是大人当前的大敌,其他的不妨走一步看一步吧。”
骆养性点头不语,唯有眉间皱得更紧。
于他而言,锦衣卫和东林党水火不容,尤其是把首辅薛国观和次辅陈演抄家后,双方更是毫无缓解的可能。
真可谓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