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皇帝自小受荆楚之地道家耳濡目染,那妖道薛虬从圣上幼时就在左右伺候。皇上登基后,他随即伴驾入宫,终日修醮炼丹,深得宠信,这些年还被尊为国师。”
“听说啊,近日还封了他为礼部尚书,兼少师少保。朝中趋炎附势者跟着假道修炼,就得高官厚禄,而进言劝谏皇帝者,轻则削职为民,重则枷禁狱中,送刑问罪。”
“薛虬仗着皇宠,终日琢磨各种诡异手段为料引,取悦皇帝。前些日子,居然又想出取天下高僧舍利的主意,令我佛门苦不堪言。”
“妖道平日在这京城何处?”春秋子闻言并不意外,而是直接问老和尚道。
“皇帝为薛虬在紫禁皇城东面修了国师府,府中除了大小十余座斋醮外,还修了一座长生阁,那妖人自民间强征了许多女子,名为开醮双修,实为供其淫乐,听说世宗皇上也常去阁楼上品丹纵欲,闹得周遭鸡犬不宁,京城百姓怨声载道。”
方丈继续轻声道:“因为皇帝常去,故而国师府常年驻有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护卫。除此之外,我听说那妖道好似与魔道冥龙教大有瓜葛,身边的贴身护卫都是魔修修士。”
“数日前,我听闻有佛门高修,意欲诛灭妖道,不幸寡不敌众,尽数被斩杀在长生阁。薛虬近日加紧了防备。二位若去,老衲以为凶险非常,还请三思后行。”
“国师府,长生阁。”春秋回头看了徒儿一眼,接着道:
“贫道知晓了,谢过方丈大师,就此告辞。明日我师徒就来奉还贵寺宝华舍利。”
春秋也不再多说,既得了妖道所在,老和尚所言,道长并不以为然。
出了白塔妙应寺,已是夜色初降,华灯满城,春秋师徒也顾不得看这京都繁华,御空匿入夜色直奔皇城东边而去。
不多会功夫,一座宏大奢华的府邸映入眼帘,府中弥漫着诡异飘忽的蓝紫烟雾,正是其中斋醮散发。
府门街面铺了一地青砖,两侧分设青龙白虎石像,几尊硕大的红炬灯笼挂在门檐上,映得国师府三字牌匾通红发亮。
守门护卫并不是寻常官兵,而是身着飞鱼服的锦衣校尉,不时还有道士模样的人出入。
“师尊,我们现在直接杀进去吗?”
淮昭心怀父仇,早已跃跃欲试,眼前这些平日趾高气扬的厂卫,在修者面前,就似一团泥人。
不想春秋轻捋银须,淡淡说了句:“皇帝小儿来了。”
王淮昭随师父视线之处一看,果然自皇城东门出来一大队仪仗。前队手擎金黄色龙旗,中间一座八抬辇舆,无数的锦衣卫簇拥奔国师府而来。
“也好,这皇帝不是独自尊崇我道宗么,今夜为师就替苍生百姓,以仙道之名教训下这个欲求长生的皇帝小子,再当他面杀了妖道薛虬。”春秋冷冷笑道。
“徒儿,随我来。”
师徒两人轻轻掠地,便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飞进了国师府内。
自半空中俯瞰,原来这妖道的国师府居然占地十余里。其间亭台曲榭、花园院落布置得错落有致,修建如此奢华宏大的府邸,也不知耗费了多少民力国库。
王淮昭想着沿途见到,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各地州府百姓,对薛虬更加憎恶连连。
掠过几道回廊,一处巍峨雄壮的七层楼阁映入眼帘。
不用多想,这应当就是妙应寺方丈所说的长生阁了。
春秋和淮昭轻轻落在一棵百年柏树顶端。师徒所计,既然皇帝来此,薛虬定会现身迎驾,到时就让这妖道血溅当场。
果然不一会,皇帝的龙辇仪仗也到了长生阁。
辇舆落下,一身龙袍的嘉靖落地前行,这皇帝二十七八模样,虽正当大好华年,面色中却泛着一种怪异的红润。
不过奇怪的是,薛虬并未现身接驾,只有四五个身着大黄太极道袍的道士跪迎。
嘉靖似乎并无责备之意,反而朗声笑道:
“国师还在丹室中吗,不必打扰他,朕自去便可。不知今日可有新鲜丹丸炼出啊,哈哈哈。”
见皇帝进了楼阁,春秋便带了淮昭直接飞到那长生阁二层的飞檐上,推了一扇窗户便跟了进去。
长生楼阁一二层为整层,是一处拱形构造的大殿,殿中摆放了许多道家法器物事,还有不少青铜神兽雕刻。殿内烛火通明,但不见一个斋醮,也是奇怪。
皇帝未见薛虬,也不着急,兀自负手,像在等候什么。
一阵轰隆巨响,殿内正中一处玉石内壁隆隆打开。
只见一个身着金色太极道袍的道人缓缓而出,这人鹰眼钩鼻,颧骨高耸,矮短身材,见得皇帝也不下跪,只微微欠身施了道礼道:
“微臣参见圣上!”
不过最令春秋和淮昭惊讶的是,妖道身后的玉壁内竟翻滚涌动着一大片弥漫汹涌的红潮,其间隐隐可见一件散发着耀眼紫华的椭圆物事,正是真人在那冥龙教拼死搭救鬼饮天沽时见过。
“沌灵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