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不寻得焕平,我有何面目面对逝去的故人,面对自己的先父。”
过往旧事,让淮昭眼眶微微泛红。
“徒儿,你有心事?”仙长睿智,自然看出淮昭在思虑何事,如此异常。
见师尊发问,淮昭连忙擦了擦眼角,俯身跪禀道:
“师尊,此去京都,徒儿还要了却父亲一桩遗愿,这也是我长年未解的心结。”言罢便将陆焕平当年顶换自己之事逐一禀明了春秋子。
仙长闻言,不由捋须长叹,一双慧眼缓缓闭上道:
“结草衔环,报以生死!淮昭啊,你说的这孩子,的确比你苦多了。无量寿佛,但愿这孩子还活在人世,为师定助你了却心愿。”
仙长微微睁开双目,扶起徒儿道:
“好啦,五台山乃大智佛尊【文殊菩萨】法座常在,你初来此清凉之地,既为菩萨座下童子,不可失了礼数,速速去面佛参拜吧。”
王淮昭骤然得悟,连连自责:
此番首赴佛师尊道场,我竟昏昏然睡了将近一日,真是罪过。小子赶紧应了师言,出了内堂,去清凉寺正殿面佛。
可寻了半晌,也不见殿内有一尊佛驾供奉,不由好生奇怪。再一想五台山如此多寺院,且去他处看看。忖毕御空往就近的菩萨顶飞去。
小子自半空俯瞰,只见数十座寺院在此庄严佛界次第接连,凡有山峦即有庙宇。其间晨钟暮鼓,禅音环绕,虽然院落大多陈旧,却依然挡不住千年菩萨道场的神圣厚重。
将近山顶,王淮昭忽然看见那陡峭崎岖的山路上,一位老和尚挑着一担木柴,正在暮色中晃晃悠悠地边走边唱:
“寰中独许五台高,
无为真人伴寂寥。
一任诸方风阵起,
极目苍穹视九霄。”
看老僧年岁已高,还独自担柴登高行路,淮昭赶忙自空中落下,将和尚的木柴接了过来,口中称赞道:
“师父,我来帮你吧。听刚才您吟唱的诗词好像蕴含深意啊。”
“哦?哈哈哈......小施主倒是宽厚善良,有礼有数,好好,老僧就将这担柴给你挑了罢。”和尚笑道,话语中似有意境。
“师父,您是山上菩萨顶的僧人吧,那里可有菩萨供奉?晚辈初来五台山,意欲参拜面佛,只是刚才在下边的清凉寺,并未寻得一座菩萨神像,真是奇怪。”
王淮昭一边挑担行路,一边问到。
老和尚背负双手顺着山路台阶往上走着,听了小子言语,回头驻足道:
“面佛?哈哈哈哈。夜夜跪佛眠,朝朝还共起,欲识佛去处,只道语声是。苟能念念不忘,心心弥陀现前。所谓步步极乐家乡,何必远企十万亿土。阿弥陀佛,小施主,佛在何方?佛念何往?贫僧思佛,不在庙堂之高,不在香火袅绕。不在天地,不在微尘......”
“佛,在这里。”
老和尚面露微笑,将手一抬,指向了淮昭的心胸之处。
“哦?”淮昭闻言,开始还略有不解,细心考量,似有了些思悟。
“这捆柴,可重吗?”老和尚见小子挑着柴担,还不忘搀扶自己,微微点头问淮昭道。
“大师,晚辈略有修为,这担柴不重,不妨事。”
“真的吗?”老和尚也不看淮昭,转头继续负手顺山路而上,目力只盯向前路。
老僧话音刚落,小子挑柴的扁担骤然一沉,淮昭肩上忽觉被压上千钧力道一般,上山的脚步自然慢了下来。
“这,什么情况。”王淮昭身躯骤然着力,额上顿时微微渗出汗来。
“再如此呢?”老和尚已往前走出七八步远,这才回头看着小子笑道。
老僧言语之际,小子更觉挑了两座山一样,极重难行,即便驭动了修为,也迈不开步子,左腿生生单膝跪在了地上。
王淮昭心知遇上了高修大德,此时虽已满头大汗,但小子骨子里豁然迸发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倔强,还是拼命驭动全身修为,端端地再次站了起来。
老和尚见少年如此,微微点头似乎颇为满意,接着捋须笑道:
“贫僧这柴担,让你举步维艰,你可生怨恨?欲得一如,但佛与众生一时放下,则无了无不了。天地万物之责任重担,或承之难,一再放下,可有的却还是要担起的。”
言罢,山路旁的深涧中突然升起一朵五彩祥云。老和尚瞬间没入云彩中不见......
“这?”
王淮昭顿时陷入懵懂,这老和尚,是何方仙圣?
“恭送【文殊师利菩萨】!”
淮昭正在发呆,却未察觉师尊春秋子和淳远大师早已不知何时来到,悉数虔诚拜伏在地,行了道佛两家的膜拜顶礼。
“菩萨?佛师尊?”
话刚说完,小子突感压在身上的沉重豁然一松,肩上的柴担不知何时化为一袭金黄色的绶带,挂在自己脖颈前。
王淮昭这才猛然醒悟过来,面目恭敬,行得大礼。
“菩提绶!”
“淮昭,菩萨赐你天宝神物了!阿弥陀佛!”淳远反复打量着绶带,惊喜地对小子喊了起来。
“无量天尊,无量寿佛!徒儿,菩萨苦心恩典,切勿要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