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次元,你累了。”他温柔用手轻抚对方的眼皮,让对方合上眼。次元也没再说什么,听话的闭上眼睛,然后沉沉的睡去。
一夜无梦。
小咖啡厅的落地窗前并排坐着两个男人,他们俩一人手里拿着一个三明治,短头发的那个还加了杯咖啡,他抬起胳膊,仰起脖子,喉结上下滑动,让深棕色的液体顺着一次性杯子的盖口划入喉咙里。
“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个皇冠和次元脖子上的金链子?”五大师没滋没味的咀嚼着他的金枪鱼三明治,用手扯出里面的生菜扔掉“毕竟咱们干了这么一票就只剩这俩了,在下又缺钱……”
“嗯……皇冠卖到黑市,这玩意历史价值在这儿呢,不会太便宜。卖完的钱就都归你了,我不要。”鲁邦看着他笑了笑,咬了一口自己的奶酪鸡蛋三明治“至于那个金链子嘛,就给次元好了,他挂着还蛮合适的。”
“那玩意差点要了他的命,在下要是他一定转手就给卖了,眼不见为净。”五大师说着把最后一口三明治送入口中,然后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他不会的。”鲁邦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的树。
“……咳咳咳。”五大师被他的柠檬水呛到了,咳嗽了大概有一分钟,然后转过头用一种受到了意料之内的惊吓的眼神看着怪盗“恕在下多言,你们最近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这个游戏可不是最近玩的,小五右卫门。”鲁邦把三明治放回盘子里,托着自己的下巴假装回忆着“齿轮早就在我们见面的那一刻开始旋转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早知道他爱你?”五大师总算明白过来点了。
“当然,那么明显,明显到你都能看出来,我自然早就发觉了,不得不说,戏弄他有的时候很有趣。”鲁邦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仿佛在笑次元的傻。
“那你还真是个混蛋啊。”五大师挑了挑眉毛,冷眼看着面前这个笑得不带感情的男人。
“你怎么能说我呢?我给了他选择的机会,愿者上钩,是他已经离不开我了。”鲁邦淡定的说出冰冷的话语,蓝黑色的眼眸里是空洞一片“爱并不是双方的事情,我不爱就是不爱,凭什么他爱我我就要爱他?”
“是你先闯入他的生活,把他原有的生活轨迹搅和得一团糟,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他为了你双手占满献血,他为了你染脏自己的灵魂,而你却连救他一下都不愿意?你为何如此自私?”五右卫门捏着玻璃杯子的手在颤抖,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实在是为次元感到不值“他明明那么爱你……”
“爱不是救赎,爱会使人更加堕落。”鲁邦没有看他,眼神飘忽的看着落地窗外的湛蓝天空“所以我没有这种感情,因而我也变得更加清醒,更加强大,我体会不到你们所说的感情,无论爱也好恨也罢。”然后他对五大师露出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悲哀的笑容“抱歉,五右卫门,我真的做不到。”
五右卫门怔怔的看着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简直陌生得可怕。
“在下现在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脏……”半响,他悠悠的说着。
“有的呦,它在跳动。”鲁邦把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闭着眼睛说道“但它同样也是死寂的,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你们都很可悲。”五大师拿着斩铁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尤其是次元,他根本就是在玩一场绝对会输的游戏。”
“我倒是蛮希望他赢的呢,毕竟他对我而言也是相当重要的……”鲁邦托着脸冲他摆摆手,示意走好不送。
“重要?你一边拆解着他的心脏却还能口口声声说他对你很重要?”
“很矛盾是不是?但他对我而言就是很重要,我明明没有那么在乎他的,却又需要他呆在我身边,就像一个守财奴,紧紧的抓着自己的私有财产。”
“鲁邦。”
“嗯?”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骂完就跑“告辞!”
“我不否认。”鲁邦继续托着自己的腮帮子自言自语,看着外面爬满老墙的常春藤叶子,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在地上投出点状的阴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那锁链还在他手中,然后他握紧了拳头,把它贴在自己的心脏上。
没有人能弥补得了他与生俱来的空缺,哪怕是次元也不行。他对自己说着,闭上了眼睛。
哪怕是次元也不行。
小酒吧不是很大,里面放着爵士乐,听起来轻松而舒缓。
昏黄的灯光下酒保在吧台前静静的擦杯子,然后转身拿了一瓶清酒给五右卫门。
提供清酒的酒吧不算很多,因而五右卫门很喜欢这里,也经常来这里喝酒,当然,他自己到底还是不喜欢在这样西式的公共场合喝酒的,他更喜欢在家一边安安静静的听着落语一边自斟自酌,其乐无穷。
但现在他确实坐在这里,自己给自己倒着清酒,小口抿着,等待着另一个男人的到来。
他在等次元,对方跟他约好了一块来喝口小酒。他和次元经常会有事没事约出来喝两口小酒,相互发发牢骚,借着酒劲把不爽的事情一吐为快。
五右卫门并不很喜欢跟别人一起喝酒,如果是鲁邦邀请他的话,他也可能会三思而后行,考虑综合因素后再做决定,但是对于次元的邀请,他向来不拒绝,仿佛听这个老男人醉醺醺的说话,是他逃不开也不想逃的任务一样。
次元的牢骚也很笼统,三句离不开鲁邦,什么鲁邦又折腾不回家啦,鲁邦受伤啦,鲁邦又把新的战利品全贡献给不二子啦……
这种时候,五右卫门也不需要说话,他就静静的听着,然后看着那男人拼命往自己肚子里灌波本,像是要把自己肝喝炸了好达到自杀的目的,直到把自己灌得话都说不利索,最后烂泥一样打着酒嗝倒在桌子上彻底失去意识。
讲道理次元酒量一般,因而这个过程不会很冗长。彼时五右卫门往往也是微醺,但他却仍旧有清醒的意识,清醒到能扛着醉鬼次元把他扔回家里。
他不清楚次元这样把自己灌醉图个啥,也不清楚自己这样陪着次元是图个啥,但他隐约觉得这样似乎能让自己稍微轻松些,就好像他这样做天平的砝码就会保持平衡一样。
什么天平,什么砝码?
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了约有一刻钟,迟到的次元才慢悠悠的走来。
尽管这男人洗了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实在很反常,他用了带香味的洗发水和男士沐浴了清洗了自己,修了胡子,让他们从野草变成了顺溜的中世纪伯爵那样卷翘滑顺的状态。
距离他被抓进监狱里已经过了两个来月了,他脑袋上的头发早就长了出来,没以前那么长,但也不像从前那样炸成鸡窝,而是被他用发胶固定在脑后,老天,次元的头发可不好固定,他少说也得用完了半瓶发胶。
五右卫门皱了皱眉,如果那家伙不是实实在在顶着一张次元的脸,有着次元的声音,次元的气息,他还会以为他是什么别的人。
而且次元的变化似乎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似乎,就是从他被劫出监狱那一刻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