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呢喃道:“士三月而葬,是月也卒哭;大夫三月而葬,五月而卒哭;诸侯五月而葬,七月而卒哭。张大总管死后,埋于荒冢之中,漫说居丧,就连祭奠的碑石,都没有。张大总管如此,密公也是如此,夏王也是如此……”
魏征一声长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罗士信喝着酒,眼睛越来越红。
魏征看着罗士信想起张须陀这个亦父亦长的上司,快要到了爆发的边缘。
罗士信没好气望着魏征喝道:“你滚,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魏征苦笑道:“逝者已矣,士信必迁怒于密公呢?张大将军的事情,此事怪不得密公,更怪不得魏征,张大总管是自尽而死!”
罗士信的眼睛红了,一把抓住魏征的手吼道:“那也是你们逼的!”
魏征急忙解释道:“我与张大总管,并无私怨,只是大道南辕北辙,所以我不认同他。”
罗士信突然扬起拳头,正准备朝着魏征脸上砸去。
就在这时,罗士信发现自己的拳头像是被一把铁钳子钳住一般,动弹不得。
罗士信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琼出现在他身后,用力的钳住他的手。
罗士信吼道:“放开!”
秦琼讪讪然道:“张大总管面前,不得放肆!”
罗士信愤愤松手。
陈应这才笑道:“难得老友聚首,今夜不醉不归。”
罗士信与秦琼、魏征、陈应四人喝着酒,可是每个人都有心事。不知不觉间,四坛酒已见底了。
秦琼突然抱起一只酒坛子,仰头猛灌。
陈应急道:“秦叔宝,你不能再喝了!”
秦琼不理会陈应的苦劝,持续喝酒,他越喝脸越白,白如纸。
魏征上前,扬起脚把秦琼的酒坛子踢落在地上。
“秦叔宝,你够了!”
秦琼踉跄着起身,一把抓起魏征。
没有办法,魏征虽然嘴利索,身手在罗士信与秦琼面前还不够看的。
陈应急忙道:“住手,有话好说!”
秦琼抓着魏征的衣领子,喝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征咆哮道:“秦叔宝,我就知道你……你不服气,你认为你在长安,废秦王就能赢吗?我跟你说,当今陛下,一心想……想得是惟愿四海清宁,天下长安。”
秦琼吼道:“秦王比今上差吗?”
魏征激动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挥舞着袖子吼道:“李世民想着……如何成就一番……超迈千古的帝业,……道之所向,南辕北辙。李世民他……不可能……抛下自己心中的私心杂念……他和杨广……一模一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同路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琼一脸冷笑道:“现在关中饥馑遍地,饿殍四野,这盛世如尔所愿?”
罗士信突然起身道:“秦叔宝,你欺负夫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跟你打!”
秦琼丢下魏征,冲向罗士信道:“打就打,谁怕谁啊!”
罗士信上前扬起拳头,秦琼身子一转,用自己的肩膀扛起罗士信的胳膊,将罗士信摔令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极重,罗士信半天没有爬起来。
罗士信挣扎着,一边爬一边吼道:“再来!”
不等罗士信起来,阿史那思摩冲了过来,飞身一脚踹向秦琼的腰间。
秦琼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反应是极快的,阿史那思摩根本就无法偷袭他。关键是秦琼喝多了,他反应慢了半拍。
结果被阿史那思摩踹中腰间,扑倒在地上。
罗士信推开阿史那思摩,咆哮道:“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罗士信与秦琼打在一起,双方几乎没有用什么招势,完全是流氓斗殴,你一拳,我一脚,打得虎虎生风。
陈应苦笑道:“这下好了,热闹了!”
魏征道:“没事,他们习惯了,心里都有火,……发泄出来就好了!”
陈应点点头。
魏征道:“陈大将军先休息吧,明天我们的战斗会更加精彩!”
陈应点点头。
明天开始关中的粮食价格就会出现跳水,首一批河南府的粮食,共计二十万石将会从潼关,沿着驰道进入关中。
到时候那些坐庄的粮商定会损失惨重。
陈应曾做过计算,关中粮商手中的粮食已经超过二百五十万石,甚至有可能逼近三百万石大关。这些粮食他们到手的价格平均在每斗五十钱。也就意味着他们为了做空关中粮市,已经付出了将近一百五十万贯。
要知道当初李唐朝廷与山东世族集团交易,获得一百七十五万贯的财物,就拿下了半壁江山。
首批二十万石粮食入关,他们不会警惕,甚至会认为这是弘农杨氏帮助李建成救急的储备粮,他们不会允许李建成打压粮价,哪怕陈应开出一百钱一斗的价格,他们也会全力吃进。
陈应离开前院,前往后院卧室。不过陈家堡范围太大,陈应被风一吹,酒意上涌。
进入后院,陈应意识开始混乱,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站着的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看见陈应大吃一惊,赶忙低头敛目,躬身行礼。
陈应却按着脑袋,径自往里面走,一边解着外衣,一边强打起精神嚷嚷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长孙无垢犹豫了一下,赶紧追上前,想帮着陈应把外衣脱下来。
陈应进入卧室,直接甩掉外衣。
外衣没有落地,直接落在长孙无垢的手中。
陈应头也没有回,听着脚步声,满脸愧疚的道:“三娘,今天我喝多了,你自己先睡……”
然后就在这时,李秀宁从卧室里走出来,和陈应目光相撞的一瞬间,陈应的话音霍然顿住。
此时,长孙无垢正攥着陈应的外衣脱下来。
陈应察觉到不对,猛然回头,看向长孙无垢的同时,下意识的一扬手,撞开了她。
长孙无垢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陈应的外衣套在她的头上。
陈应凝眉怒吼:“什么人?”
陈应看清楚长孙无垢的脸,一瞬间,大惊失色,他匆忙望向李秀宁
李秀宁迎上来道:“陈郎……”
李秀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陈应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揽住李秀宁,紧张又小心的护在身后,然后,才再次转向长孙无垢,眼神凌厉而凶狠。
陈应声音发冷,杀气腾腾的道:“你怎么进来的?”
长孙无垢惊惧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望着陈应,和一脸懵懂的李秀宁。
陈应脸色微微一变,厉声喝道:“快说,你混进后院,想要干什么?”
李秀宁回神,看着陈应紧抓着自己的大手,一时间哭笑不得的道:“陈郎,她是……!”
李秀宁话音未敛,陈应已经恼怒异常,大步冲到长孙无垢的面前,一把拎起了她,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神色狠厉道:“我告诉你了,我最讨厌别人逼我,你这是找死……”
长孙无垢连惨叫都发不出,脸色瞬间由白转青,颓然的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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