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陈应淡淡的笑道:“这个执思失力,是我们开路的先锋啊!”
“开路的先锋?”李秀宁良久,终于反应过来,她忽然一笑,觉得陈应变得有些奸诈了,
奸诈,这是个贬义词,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觉得这个形容词特别合适呢。李秀宁打量着陈应,后者并没有露出微笑,他的一双眼睛一直是那样,眼皮半耷着,只露出半只眼珠子。
忽然间,李秀宁起了一件事。
她觉得陈应尽管脸丰润了许多,但这神情、这眼神,似乎和泾阳城时期没有什么两样。
李秀宁心想,或许陈应并不是变得奸诈了,或许他以前就是这样,只是现在变得更厉害了而已啊。
“西域地区,本来就是我华夏的势力范围!”陈应苦笑着说道:“只不过自东汉末年,三国动乱,我华夏势力衰退,到了如今,中原人竟然将这一大片故土给忘了,以为是外国了!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从这里长安到北庭,再从北庭向西、向南数千里,都曾经是我们华夏的势力范围!”
李秀宁道:“但是,现在则是西突厥了。”
“是,是西突厥汗国。”陈应指了指马车里,那在巨大的舆图道:“东突厥已经灭亡,西突厥也不能放任自留。大唐刚刚从天灾走出来,朝廷根本就没有力量,再举行像李靖北伐一样的国战。”
陈应即使不说,李秀宁也明白。西突厥如今正在分裂,而执思失力以及奥斯曼朋克等这些逃出来的东突厥精锐,很容易对西突厥各个击破,他们或者利用铁和血,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西突厥柔和起来。
西域的塞人以及河中的昭武九姓,他们都是一群墙头草,风往哪儿吹,他们就会向哪儿倒。如果大唐在近阶段,把主要精力放在关内,进行发展民生。
那么突厥余孽,很可能会进一步蚕食西域。
一旦西突厥控制住西域最繁华的天山或者是伊列河谷地区,进一步向东蚕食,大唐将失去收复西域的最侍机会。
事实上,苏定方征西也是占了西突厥内乱的大便宜,否则以西突厥四十万带甲之士,光依靠苏定方不足三万人马,想打下整个安西,非常困难。
李秀宁慢慢的,有些理解陈应了。
陈应指着舆图上道:“妫水(既阿姆河)、药杀水(既今锡尔河)这里非常富饶,拥有上数千万倾良田,这里的土地,比河东、河南、甚至关中平原要大百倍不止,如果占领河中,我们大唐,就相当于多了一百多个关中……”
原本,李秀宁对河中并不重视。
可是听到陈应说河中居然相当于一百多个关中,她顿时动容了。
李秀宁道:“河中肯定是要取回的……”
“这是大唐与天方此消彼长的一个关键!”陈应说道:“以世俗政治统治宗教系统的华夏做主导,还是以宗教压迫世俗的天方做主导,在这个繁庶的河中地区就应该决出胜负来,其实他们一直都是我们的潜在敌人!”
陈应是一个站在历史肩膀上的巨人。
他看得更远。
大唐由盛转衰的关系之战,就是怛罗斯一战失败之后。关键是这里不仅仅是号称帝国的坟墓,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资源地带,这里拥有着丰富的石油、天然气,以及金、铜、钢铁和煤炭资源。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失败,华夏忘记了河中曾是华夏的故土,中国一旦还拥有这些领土,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后世中国用油,简直比水还便宜。
不过,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罢拙百家之后,儒学传统影响深远。儒学讲究名不正言不顺,要想名正言顺,就必须师出有名。
师出有名,就是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
现在,陈应就打着追剿东突厥余孽的旗号,发起西征。
李秀宁迟疑了一下道:“你没有向陛下解释清楚,就冒然行事……”
陈应叹了口气道:“大唐,不是陛下的一言堂,朝中有各方势力,各个势力的代表,等他们吵出结果来,黄瓜菜都凉了!”
李秀宁道:“只是,如果大唐再动刀兵,我们将会引起周边诸国的不安!他们甚至会联合起来,一致对付大唐!大唐将会树立一个空前可怕的敌人!”
“空前可怕的敌人?”陈应摇摇头,冷笑道:“空前可怕的敌人,从来都不在外部,而在内部!最可怕的敌人,也不是有所为而必为,而是因循苟且!西征这件事情,迟做不如早做!慢做不如快刀斩乱麻!”
陈应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我曾经见过那么一个国家,为了怕一小撮人造反,为了怕一点所谓国外的舆论,而将真正应该做的事情压下,日复一日地维持着一种虚幻的稳定!哪怕那些可怕的祸因,已经从边陲之地蔓延到了腹心,却仍然掩耳盗铃!但是,我却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在我身上生!周围诸国反对?要反对就让他们反对吧!他们就算要因此而动兵,全部起来支持突厥,我也不怕!我不会因为外人的脸色而不去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联合起来,举世攻唐,今天做,也许会带来一年、两年的后患,但如果不做,却会埋下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祸根!我陈应宁可将这些最难的事情都在我手头做掉他,也绝不会将这些祸根留给子孙!”
寒风呼啸,陈应听不到任何杂音。
……
长安城门下省政事堂,李建成枯坐在御座上,良久没有说话。
政事堂的诸位相国们,则沉默着,思考着对策。
良久,房玄龄率先打破沉默道:“陛下,臣以为,陈大将军西征,未尝不是好事……”
宇文士及冷冷的笑道:“好事?堂堂大将军,无视天子圣谕,居然还是好事……”
李建成仿佛没有听到宇文士及的话。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魏征身上。
李建成喃喃的道:“玄成,此事,你怎么看?”
魏征道:“东突厥余孽在逃,诸位不担心纵虎不成反成虎患?反而担心陈大将军造反不成?”
宇文士及没有说话,他把目光放在房玄龄身上。
毕竟,房玄龄以大胆闻名。
只有房玄龄才敢犯言直谏。
只是,房玄龄却道:“河西土地贫瘠,补给却很困难。我们汉唐两大盛世,兵力都只能推到这一带,不是没有原因的。受限于地势,执思失力或许竟然能够把守得住葱岭,若他们能够成功地做到东守西攻,在我们攻破他们东部防线之前,就将河中收归囊中,以突厥族的力量加上河中的财富,说不定会让东山再起!”
李建成摆摆手道:“朕决定拜李靖为尚书右仆射,检校侍中西州道大行台尚书左仆射、持白旌黄钺……”
魏征心中甚是了然。
李建成这是用李靖来制衡陈应。
李建成接着道:“安东大将军李世绩,以兵部尚书,参预朝政!”
PS:明天早起五点半赶高铁回北京,今天不能再熬夜了,希望各位见谅。这一章写得有点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