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把离王剑送到赵达一手上,就像聊着毫无意义的家常,道:
“说说。
你怎么就认定,这是离王剑。”
赵达一起身接过离王剑,走到书桌前,把离王剑放到书桌上。
他就像一位先生,讲到自己最拿手的文章,挥洒自如、信心十足,闲庭信步般侃侃而谈,道:
“它的纹路,很特别,是绝无仅有的‘离地焰光纹’,从剑柄绵延不绝,直到剑鞘顶端。
与书上记载,不差分毫。
要知道,这种纹路繁奥复杂,没有详解图纸,极难仿制。
就是有了详解图纸,没有高超的手艺,也很难制作出来。
比如贵府的曾丛,声名赫赫。
但我认为,他都没有这个手艺。”
赵达一说得有鼻子有眼,昆韶跟少年都伸头仔细去看。
果然,那纹路,一眼一个样。
少年的心神更是大为震撼。
他敢肯定,这是极为高明的符阵。
赵达一却愈加得自信,未卜先知似的,道:
“是不是看得眼花缭乱?
这个看不行,要去摸。”
昆韶伸手抚在剑鞘上。
少年没有伸手。
不是他懂礼节,不与昆韶争抢,而是他看这纹路的复杂,却似极为简单。
这是种不好用语言表达的感觉。
复杂确实复杂,简单也确实简单。
越复杂,就越简单……
而剑鞘正中央,有一个“离”字。
昆韶的手也摸到了那个“离”,他猛然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赵达一,轻声猜度着问道:
“离?”
赵达一微微颔首。
有骄傲,有鼓励,还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
昆韶又匆匆把剑翻过来,还是去摸花纹,还是去摸剑鞘正中央的花纹。
剑鞘这面,是个把内外颠倒了的“离”字。
这“内外颠倒”的意思,就好比说,一只手套被翻了过来,“里子”在外,“面子”在内。
这个“离”字也是这样。
它本来的面目是“离”,以点横下面的“乂”的交叉点,为入口,翻了个“里子”在外,“面子”在内。
昆韶自然摸不出来这是个什么纹路。
他看皱着眉头看向赵达一,又疑难的意思,也有请教的意思。
赵达一的神情被稍稍压抑,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懂那纹路。
昆韶把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看着屋顶,就仿佛在看深邃的夜空。
其实深邃的是他的思绪,那思绪已经飘到,比深邃更深邃的地方。
赵达一却似没有时间陪他遐想的样子,直接把话题转到离王剑的锋刃上。
他走上前,把离王剑抽出半尺。
森然的寒意,刹那间,便弥漫整个书房。
那九根婴儿手臂一样粗细的蜡炬,也黯淡了许多。
仿佛寒意太盛,烛火也感到了严寒,不由地抱了抱胳膊,蜷缩了身躯。
“仓啷”的声音,也扯回了昆韶的神游天外。
他的目光也落在离王剑上。
赵达一轻轻一笑,卖弄似的,道:
“更神妙莫测的是这剑锋。
据书中记载,这剑锋是用万载玄冰冶炼而成。
记载里,说得神乎其神,玄而又玄。
说用名剑‘斩仙’,削下一块万载玄冰。
再用名剑‘六丁’冶炼成液。
又以名剑‘九霄’来制作范模。
在范模中注入万载玄冰液之后,再把青铜剑脊插进范模中……”
“你这都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昆韶被他说得头大,觉着他已肆意狂奔到胡扯的边缘,纳闷地反问了一句。
赵达一更加得意,笑笑,道:
“有本书,叫《有狐遗事》……”
“哎呦……”
昆韶一拍脑门,走到书桌后面坐下,道:
“那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