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是真的不想再见他了吗?”
男子叹息着,喃喃自语似的说“你的良人还在等你,你真的不见了吗?”
长指顺着眉间滑落,沿着脸暇滑去唇畔,唇线紧绷,隐约能感觉到里面的倔强和抉择,男子在他眉间落下一个指印,花蕊似的一个圆点,慢慢的就泛起了红,像是一轮初生的小日在景启眉间泛起了希望的光芒。
男子微微弯身,额头与他相抵,温声说“我亲眼看到雪中探出一双手,将他带离你的身边,马蹄溅起了鲜血,在城墙底下留下一个红色的月牙。王爷,你要信我。”
“若不信,你们才是真正的错过,王爷,你疼他一场,怎舍得他自此孤苦无依,半辈子的寂寞岁月,谁也熬不住啊!”
男子看着他苍白的脸,温情的眸中透着心疼,他端起了碗,试探似的将勺子送去景启嘴边,奇迹的是那勺药竟然喂了进去,男子欣喜若狂,指间不受控的轻颤着,险些跌了碗。
他一勺勺的喂药,故作镇定的与景启说话,泪水却不受控的划过脸暇“王爷您可别怪我,我亲眼看到相爷被人带走,本想救他,但好多人死在我面前,我害怕,我没能去拦那人,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打听到九尾的下落了,就是倾尽家产,我也会帮您将相爷找回来。”
景启指间蜷起,无力却又使劲的攥着,攥的骨节发白,在云衾上颤抖。
男子将那颤抖的手捋直,心疼的在手心里护着,低声说“王爷,我明白。”
帷帐微动,随从快步走进屋内“家主,有人来了。”
男子恍若未闻,捧着碗依旧一勺勺的喂药,随从鬓角淌了汗,但又不敢过于着急,他劝道“家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在这个关键所有暗子都被拔了,萧王府日后怕是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男子用帕子擦过景启唇角流出的药汁,将他枕头垫高,让人躺的更舒服一些,随从急的脸色涨红,但碍于男子那喜怒无常的性子,随从饶是心里再急,也不敢再开口催促。
滇穹一脚踹开了门,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帷帐随风而起,景启的寝屋不大,一眼便能逡巡个清楚,尽管眼看无人,但滇穹眸中警惕仍在,雁翅刀无声拔出,他缓步移去内室,目光凌厉的扫过屋内。
柳长青和羌齐到时滇穹正在收刀,他用目光示意两人可以进屋,待两人走近他指了指床头的空碗,沉声道“固若金汤的王府竟然混进了个不知名的东西,还真当咱们王府没了人!”
柳长青走到床边,长指抚过景启唇角,当看到指间未干的药汁时,心中顿时一沉,他转眸看向羌齐,对他道“快去请张神医来!”
羌齐应了一声,转头就跑,滇穹看着大开的窗子,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柳长青伸手去拦,无奈那巴掌已经落下了,柳长青拉过他的袖子,看着他已经肿起来的侧脸,心中又气又恼。
“你今儿就是把脑袋砍下来,咱们难不成还能将今天重新来过?”柳长青说“我知道你心里急,可也不是这么个急法。”
滇穹转眸看向昏迷不醒的景启,咬着牙道“万一来的是个番族奸细,或是宫里的人,将军他......”
别说滇穹,就是柳长青这会也出了冷汗,正依滇穹所说,但凡混进来的是个图谋不轨的,将军这会都已经出了事。
“查!”柳长青目光冷厉,难得动了气“这事必须得查个清楚,就算是宫里的人,杀不得,也要他褪层皮,敲打敲打背后的主子!”
眼下是什么光景谁会看不清楚,若真是宫里的人想趁机下手,背后必然是昏君毒妇。他们就是做了忤逆罪臣,这名堂之上也留不得他们!
柳长青说“若是将军有个争强好胜的心思就好了,我们辅佐他,晟朝的百姓至少有五十年的安稳。”
“寒江!”滇穹目光扫向门口,压低了声音道“休得乱说。”
柳长青伸手在唇上一抹,做出了闭嘴的举动,他冲人作了个揖,眨着一双俏皮,逗得滇穹笑出了声。
“小狐狸!”
滇穹伸手捏了他的鼻子,声音中透着愉悦“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羌齐几乎是一路拖着人来的,张神医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以为是景启不好了,急的也是满头大汗,一路上紧赶慢赶,直到诊了脉才彻底放下心来。
“将军方才是见了什么人吗?”张神医问“这前后不过一个时辰,怎么会有枯木逢春之兆?”
滇穹大喜,问他“张伯此言便是将军有救了?”
张神医沉吟片刻,声音平静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得再观察观察的好。”
所有人眼中的希望瞬间黯淡下来,屋内气氛也冷了许多,张神医那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安慰似的说“不管怎么说枯木逢春是好事。”
众人眸中顿时又亮了,张神医“但将军本身便有宿疾,得慢慢调养,若过于性急,只怕适得其反。”
“.......”滇穹“我说张伯,您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张神医笑而不语,端起那空了的药碗,沿着碗壁抹了一圈,细细的闻着指间的药香“这碗药都经了谁的手?”
柳长青瞧出不对他脸色不对,索性直接问道“您的意思是有人动了手脚?”
张神医捻着指间的药汁,点头道“加了御米壳,量不大,就是常年服用也不足以伤其性命。”
滇穹刚松了一口气,没等彻底落下便被张神医接下来一句话提到了嗓子眼,张神医说“虽是不伤性命,但长期服用,会使人神思受损,严重的话可能会伤其智力。”
羌齐似懂非懂的问“将军会变成傻子吗?”
张神医“顶天的大傻子。”
“这手段着实恶毒了些。”柳长青说“比一刀杀了人还要残忍。”
滇穹默不作声,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阴沉,张神医偏不怕事情做大,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滇穹,玩笑似的说“这萧王府可比滇将军府差远了,不但四处透风,竟还闹耗子,不怕它偷东西吃,就怕日后闹了鼠疫没法收场,你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人,应该知道,这天灾人祸中最怕的可就是瘟疫了。”
张神医说“几十年前南方的那一场,可是死了大晟朝一半的人呢!”
“萧王府的人一个也死不了。”
滇穹转身向门外走去,声音冷到了极点“别说只有一个,就是做了窝,我也给他端了。”
滇穹一晚上没睡,把萧王府里里外外所有的守卫都给换了,至于景启寝屋门口全是他和山丹马铸秋的亲兵,都是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人,汤药和吃食是羌齐亲力亲为,就连送药也不假借与人,张神医一日三次把脉,每次给景启服药前他都要再次检查,以免那药里在被人放些不干净的东西。
等入了夜他便和牛瘪武铓轮班换着守,三人不走远,就守在景启身边。
别说人,就是只蚊子也没法近景启的身。
这几日景启虽然没醒,但张神医说看脉象是有了好转,而且次次喂药他都肯喝,再也没有死咬牙根执拗着不肯喝药的时候,皇上关心景启伤势,派人送来了好些珍贵的药材,滇穹一脸感激的领旨谢恩,一扭脸就让人把这些御赐之物关入了暗不见天日的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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