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启一出屋便被一阵从天而降的沙雨砸了个正着,夜里寒凉,砂砾重如碎石,这当头一砸犹如山塌石落,险些没将人给直接活埋了。
景启灰头土脸的迈腿走出了沙堆,牙间被沙子硌的生疼,他拧开了酒囊,借酒漱口,酒囊刚放下一黑影便从帐子后转了出来。
同样的灰头土脸,脑袋上还顶着一小撮黄沙。
“将军。”
山丹一低头,那一小撮沙便扑扑往下落“空将军动手了。”
“何老将军呢?”
“半个时辰前人便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他手下近三百小兵。”
景启正要说什么,忽的从空中嗅到了一股难以遏制的恶臭,没等他问,山丹便先开了口“空将军用抛石机丢过来的是团成团的黄沙。”
见景启一脸不解,他又添了一句“沟壑底部的黄沙。”
景启“.........可有伤亡?”
山丹摇头,说“壕沟污沙四下飞溅,整个城楼皆可见....污秽之物。”
景启“.......铁枪王一语成箴。”
抛石机丢石头木头都是常事,就是丢炸药铁器也不会让人觉得惊讶,但是!谁家打仗会用抛石机向对方扔粪沙的!
这手段何止是不堪,简直是难以启齿的下作,堂堂铁衣王的大将,三大营的传奇,怎么能做出如此无赖的事!
山丹忽的想起了什么说“铁枪王与入夜前便离开了城楼,去了内城的别院。”
“.........”
铁枪王早就猜到了空尘刹会来这么一出,早早的就给跑了,他自己保了一身净洁,把三大营留在了粪坑里,连个提醒都没留下。
景启这会子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何满会让人挑金汁,若不是他及时让人将金汁子都弄走,他一出屋那满天落下的怕就不只是沙粒这么简单的了。
“滇穹人呢?”景启借着火光检查自己的铁甲,还好,落在自己身上的黄沙还算是干净。
“与何将军一同消失了。”山丹问“将军,您要去城楼上看看吗?”
“好。”
景启听得身后的脚步声,眉头不受控的挑了一下,忙对那走来的人道“你来做什么!回屋去!”
南箕挨训的莫名,城楼上又是一声轰然,随后便见一层厚雪似的黄沙从天而降,景启一把拉过人,拽着酒往房檐下躲去。
神色紧张非常,仿佛那落下的不是沙子,而是数不清的满天暗器。
还是淬了毒的那种。
屋檐虽然狭小,但躲三个人应当是没问题的,但就在山丹要进来时,景启竟然抬脚将人给踹了出去,山丹被踹了个蒙,没等脑子反应过来,漫天黄沙已经淅沥沥的砸了下来。
“大雨”过后,空中的恶臭更是浓郁了些。
唯一一个淋雨人呆愣在原地,似被这场雨浇懵了似的。
“快回去!”
铁王棍一挑一落,便将人家的门匾摘了下来,这一家应当是个大户,门匾又宽又大,景启将门匾顶在南箕头上,一脸正色道“打着伞走,别淋了脏东西。”
没等南箕开口,景启便抢先说道“这一战的主将是何将军,我轻易也不会从中插手,只是去瞧瞧而已,空尘刹手段不同寻常,比起城门的镇守,我更担心咱们的粮仓,军师,我要你去看着粮仓。”
一声军师压得南箕没有理由拒绝“谨遵将军令。”
景启走出屋檐,眼神闪烁的有些不敢看山丹,顿了顿后,闷声开口道“刚才你肩上有滴金汁子......”
屋檐狭小,他们三个大男人若想全躲在檐下,须得肩并肩,臂挨臂,如此一来,山丹身上的污秽怕是要蹭到军师身上。
被景启一脚踹出去,如今全身都是金汁子的山丹定定的看了景启一眼,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便走,如此忍气吞声着实让景启心中不安,自然也是生了愧疚之意。
他们兄弟一场,几十年的感情了........
景启追上人,满心愧疚道“我会赔你一身衣服的。”
山丹似乎笑了一笑,正当景启以为他不生气了时,山丹抬腿就是一脚,把将军踹进了潮湿的沙堆里,从来不讲究不洁癖的将军这会子也慌了眸,似被蛇咬,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
“啊!”
淋淋长街上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大将军疯了一样,攥长棍的手青筋暴跳,他怒吼道“空尘刹!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