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求求你再想想办法。”刘异诚恳哀求。
老头语气无奈地回道:
“妇人生产自古都是过鬼门关,只能听天命。”
刘异气得一把揪住老头的前襟。
“你这庸医,救不活我媳妇,就让你给我娘子陪葬。”
“唉唉唉……你你怎么迁怒老夫啊?”
刘异正准备发飙,感觉一只湿漉漉冰凉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掌。
他回头发现榻上李安平满脸哀求地望着自己。
“刘小偷,放过他吧,我想跟你说说话。”
郑宸最后给李安平擦了擦汗,随后带着医师、稳婆和奴婢们出了产房,留刘异单独陪伴李安平。
刘异半蹲在榻前,双手握着妻子冷冰冰的右手,红着眼眶道歉:
“安平,对不起,我才回来。”
李安平的手抚上丈夫的脸,柔声问:
“有人说我阿娘薨逝了,是真的吗?”
刘异一秒否认:
“假的,皇太后在长安活得好好的,等你身体稍好了,咱们就带孩子回去看她。”
两行清泪自李安平眼角流下,伤心道:
“从小别人就笑我憨傻,我却嫁了天底下最聪明的夫君,可今天我才知道,其实你比我还傻,连说谎都不会。”
“安平?”
“如果消息真是假的,你刚才就会问是谁传的消息,你要劈了他。”
刘异痛苦皱眉。
媳妇或许不聪明,但夫妻多年李安平已经足够了解他。
“安平,我……”
李安平打断他又问:
“我阿娘是怎么死的?”
“我……我不知道。”
李安平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流下,却没有再继续追问。
因为她感觉自己应该很快可以见到母亲了。
片刻后,李安平哽咽说道:
“我虽愚钝,却也能感觉到这几年你与我皇兄之间的变化,过去你俩一见面就打,我却知道你们真的要好,现如今你俩见面总是客客气气,却让人感觉暗流汹涌。”
“你别担心,我们没事。”
“那你身上的伤哪来的?”
李安平的手从刘异的脸上滑下,转而覆到他的左肩。
他左肩衣服上有个洞,箭头被拔掉后透过这个洞能看到红鲜鲜的伤口。
李安平的手又滑到刘异左前胸上的长条刀口割痕,眼含热泪心疼地问:
“是我皇兄做的,对吗?”
“不是,你别乱猜。”
李安平了然明白,一闭眼睛流下两颗大朵泪滴。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撑着便要坐起。
“扶我起来,我要回长安,我要亲自去问问皇兄,我们都搬来邠州了,他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安平,你现在不能动。”
刘异赶紧制止。
李安平挣扎两下,下体一汩汩暖流泻出,她人像被掏空般卸力地又瘫软倒回榻上。
她咳嗽了两声,虚弱苦笑。
“其实我知道问皇兄也是徒劳,皇兄以前最在乎我,现在他变了,他若对我还有半点在乎,就不会对你下手。”李安平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忧愁,“刘小偷,我走后你可怎么办啊?”
刘异再也绷不住,眼泪瞬间决堤。
“安平,所以你不能有事,你要一直保护我才行。”
李安平自欺欺人地点点头,沉默片刻后问:
“你看到咱们新生的孩子了吗?”
“看到了,是个男孩,我打算给他起名长生。”
“长生?是个好名字,我想再看一眼小长生和小亦菲。”
“你等等,我这就带他们进来。”
刘异匆匆跑出去。
等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女儿再走进来时,发现李安平闭目躺在榻上,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刘异三步奔到床边,试探呼唤:
“安平?”
刘亦菲一边摇晃母亲的手臂,一边呼喊:
“阿娘,你醒醒啊。”
刘异怀里的小婴儿突然哇哇大声啼哭不止,震耳欲聋。
他们却再也没有等到回应。
刘异不甘心地声嘶力竭嘶吼:
“安平!!!”
一口鲜血喷薄胸腔而出,洒到妻子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