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喻神经病似的盯着它看了好半天,才又叫了一声,“师姐?”
他屏息看着,一动也不敢动。
一直到肺里火烧火燎了,才突然看到那桃核滚了滚,噌的从他手里跳了出去。
韩喻一惊,猛地伸手把它抓回来,旋即又想起了什么,忙乱的松了劲。
他不敢攥,只好拿指头虚虚笼着,“……你要去哪?”
桃核估计是还没解锁“说话”这个技能,本能的在他手里横冲直撞,撞得韩喻心里也跟着打鼓。
他心跳一声快似一声,几乎要随时冲破胸腔跳出来。
不知是冥冥之中的直觉,还是自欺欺人的一厢情愿,总之他就认定了,那颗桃核……是柳红鸢。
明明只是个小小的,表皮皱巴巴的东西,可他却微妙的从它的动作里感觉到了一丝急切。
韩喻顺着它“逃窜”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落在窗台上,一个暖玉花盆里。
他犹豫着走过去,试探着一松手,掌心的桃核便欢天喜地的蹦跶出去,一头扎进土里,不动了。
韩喻看傻了。
半天,才慢慢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情况?
……春天种下一颗种子,来年收获一个师姐?
韩喻怦然心动。
说起来,这个花盆还是当年柳红鸢送他的。
她拿来当礼物的东西,从来没有凡物。
韩喻对种花没什么兴趣,但当时他还很畏惧柳红鸢,便象征性的扔了几颗种子下去,只是不浇水也不施肥。
最后自然是一棵花都没活下来,只有几株生命力旺盛的野草,靠着露水雨水,顽强的在暖玉盆里霸占了一席之地。
韩喻当时看了一眼就没再管,让几颗草一直长在了里头。
在他眼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花盆也是方小天地,为什么不让能者得之?
于是野草欢欢快快在里面称王称霸。
可惜这次,几个山大王的好日子到了头。
它们认下的“主人”,早把什么适者生存忘了个干净,只全心全意看护着那颗从天而降的祸国妖核,选了最好的土,亲自一粒粒筛好,让桃核安安稳稳的睡进了湿软的新土里。
几颗野草委屈的被移回野地,没了那个天材地宝的花盆加持,整个蔫巴了一圈。
桃核种下去后,韩喻把花盆放哪都不放心,最后干脆一咬牙,带在了身边,日日精心看护。
直到一年后,那片让他望眼欲穿的土里,才终于微微冒出枚嫩芽。
又是许多年过去,它长成了一颗低低矮矮的小桃树。
而现在,既然都开花了,那离结出种子……也不远了吧。
三言两语把纪琅玉打发走,韩喻弯腰凑近那颗树,鼻尖碰着最顶上的小花。
直到那片花瓣沾染上他呼吸的温度,韩喻才勾起唇角,轻声叫道,“师姐?”
花瓣不甚明显的抖了抖。
韩喻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又喊道,“铃铃?”
花瓣往后缩了缩,嫌弃肉麻似的,整枝激灵灵的打了个颤。
韩喻却不屈不挠,朝人家追过去,继续喊,“柳红鸢?”
花上散出的香气浓了几分,淡粉色的花瓣变得嫣红。
韩喻伸出根指头,温柔的抬起那段垂下去的花枝,无视它几乎溢出花瓣的羞涩,一低头,轻轻吻了上去。
满枝的花像受了惊吓,全都炸开了,枝丫僵硬的立着,一动不动,终于有了些正经盆栽的样子。
韩喻眼底满是笑意。
这次,他声线低沉,无比暧昧的唤道,“……娘子?”
花盆猛然从石化状态解冻。
它受了惊似的一蹦三尺高,啪一枝子抽过去,甩了韩喻一头一脸的桃花。
韩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到全身发颤,一边颤,一边还不忘伸手把花盆圈在怀里,防止它没轻没重,蹦到地上去。
“娘子。”他边笑边又叫了一声,同时极有经验的一抬手,轻捏住又朝他打来的树枝。
他转过头,在花瓣上宠溺的亲了亲,笑的有点坏,“反对也没用,等你什么时候能打过我了,再亲自来让我改口吧。”
花枝恼羞成怒,把他往远推了推,不动了。
许久没见到桃树这么活泼,韩喻兴奋过度,半宿没睡着。
等他终于精疲力竭的睡过去,月已上中天。
一线柔柔的光透过窗口,照亮了屋里的两道人影。
他们一躺一坐,一个凝实,一个虚渺,可影子交叠在一处时,却又无比的和谐,仿佛生来便是一体。
虚渺的身影在床边坐了许久。
直到月亮从天边坠下,最后一抹亮光消失时,她忽然俯下身去,吻轻轻落在男人的唇上。
“晚安,小狗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