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声。

“借力时踩在墙上，一只脚成了烤蹄子。”

“啊你……”

姜衡惊得忘乎所以地去扒拉人的脚，倒是把桂诣川惊到了，赶紧跟着扒拉衣摆盖住自己脚——

——“……只、只是燎起些火泡，并未真的成了烤蹄子。”

这模样，倒比姜衡更像闺中女子，紧张地把脚藏起来。

“……在下皮糙肉厚，方才不过开些小玩笑。姜小姐不必忧心。”

桂诣川一只手低低地格挡在身前，与姜衡对视则满是不自在和窘迫。

若不是夜色让一切都变了颜色，姜衡或许还能发现他红了的耳根。

“……”

姜衡有点后知后觉地收回手，“那……还能走吗？”

“我也可以扶着你的。”

她眨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

让大佬受伤的小愧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做点什么弥补。

“……那倒不必……”

身后火势汹汹，山头上整片树林被波及，一场山火已经不是金虎帮能够控制的了。

姜衡有些纠结地看向磨坊的方向。

“此处不宜久留。”

她说：“火势如此凶猛……难说会否生出别的意外，你别再勉强自己，我力气大，可以扶着你走的。”

桂诣川看着她哭笑不得。

“你能扶着我，那吴越怎么办？你还再扛着他？”

姜衡望着远处，沉吟一秒。

“这条河通往何处？”

“？”桂诣川看着她不明所以，“汇向界山河。”

“噢，这里是京城的下游？”

姜衡有点遗憾。

“还想让他顺水流回京城。”

她的方位感看来并不如她想象的好。

“……”

黑袍男子指节抵着鼻尖，试图掩饰自己失笑的模样。

一队人骑着马快速接近。

“公子！”

不远处有人喊道。

是元良。

“这下子不会被我推下水了。”

姜衡呼了口气。

“算吴越这小子走运。”

……

刚来的元良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公子笑得那么开心？

桂诣川侧过头向来了的小队分配任务。

“山火……金虎帮……甄山帮……”

姜衡听到这些字眼。

来的人都领了任务，迅速分成几波向各处而去。

其中两人将昏沉的吴越抬上了马，已然消失在视线里。

“……等等！”

姜衡忙喊住往磨坊里去的人，扭头对桂诣川说，“现在火势如此之大，你们要进去？这也太危险了吧……”

“无事，他们只是去……”

桂诣川话没说完，姜衡只见那团火光抖动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骤然握紧，忽然刺目的光芒裹挟着一波掀人的气浪呼面而来——

——姜衡感觉自己不光是脸上，就连身上的每一寸都想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记大耳光，还有种五脏六腑险些错位的感觉。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随着木建筑的解体，那些作为支柱支撑房屋十多年的巨大吊脚，炸成段段碎裂而粗壮木头，四处横飞出去，这么凑巧地，有一段直直怼了过来，撞向了她的脑袋——

——

【倒霉。】

痛晕过去之前，她听到嘲姐略带怜悯的嘲讽。

【虽迟但到。】

……

眼见姜衡被飞来横木砸晕以致斜歪栽入河水，桂诣川甚至没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袖。

仿佛那枝头被风雨打落的杏花，她纤弱的身影无可奈何没入流水，早前她说吴越的那些戏言，竟在她身上成了真。

……

桂诣川伸着手，跟着跳入河中。

河水湍急而冰凉。

不断有火星和灰烬落入河中，让本是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

水中的气泡和灰土让人视线变得模糊，他在方才的一瞬有想过沿岸施展轻功跟随，但姜衡的身影被卷入河心，水流猛急，光线在火光中明明晦晦，他下一瞬便放弃了之前的念头，跟着跳入河中。

直到水流稍缓处，桂诣川才在一堆破碎的木头中把她扒拉出来，抱到了滩涂之上，找了块干净的草地把她放下。

两人皆是浑身湿透，纵然那边熊熊燃烧带来阵阵热浪，却仍抵不过入秋夜中的寒凉。

更何况，姜衡脸色苍白，此时看着更像才被捞起的水鬼，她呼吸微弱，几近消失，桂诣川心头便是一团带刺的乱麻，搅得他又急又痛。

他忙将姜衡扶起，掌心贴上她的后心，想运用真气逼出她气管肺部呛入的水。

本想着常人经脉不如习武之人那般拓通，运作起来得费一番时候，哪知道真气甫一入体，立马如引水入渠，通畅有序得很，这……

姜衡她……会武？

桂诣川心思不由一晃。

真气继续深入。

……

不过片刻。

女子身躯微震，吐出一口血水。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