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端坐在公堂的大椅上,平静地望着堂下黑乎乎的众人,心里却波涛汹涌。他正式成为雷州府的知府,执掌一府之地,成为了一个土皇帝。
堂下的属官逐一行跪拜之礼,参拜着这位新上官。
雷州府通判、推官、学政,还有五县知县都悉数到齐。值得一提的是,雷州府同知刚好父丧,已经回乡守孝了。
这亦是大明朝的一项政治特色,不论官大官小,一旦父母去世,都要丢下现在的官职,老实回乡守孝三年,俗称“丁忧”。
当然,一些臣子若得到皇上的格外照顾,会不解除这位官员的官职,命他继续留职,但要素服办公,俗称“夺情”。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官员的丧期未满,朝廷亦能特许终止“丁忧”,让他回来任职。
像当朝的兵部尚书杨博,两年前因为父丧而回家丁忧,但今年发生了杨顺事件,兵部尚书许论受牵连而被解职,朝廷便将他提前召回来担任兵部尚书。
但不论哪一种情况,都需要皇帝首肯,哪怕是当朝的首辅。
雷州府的一个小小同知,自然不可能得到嘉靖帝的“夺情”,所以这位同知只能老实打点行装,回老家余姚守孝去了。
“本官初到任上,对雷州府的情况还不熟悉,暂时只会了解政务,希望诸位能够各司其职,跟先前一样即可!”
待大家见过礼后,林晧然对着堂下的诸官淡淡地说道。
堂下的官员连连称是,虽然林晧然确实是年轻,但人家是文魁出身,又有着翰林院风光的履历,哪是他们这些小小的举人官所能抗衡的。
由于雷州府暂时没有同知,最高官职不过是六品通判,但通判却是知府的属官,连自己的署衙都没有,自然亦不可能跟林晧然抗衡了。
只能说,林晧然的资本太过于雄厚,这帮下官只有点头称是的份。
花厅已经设宴,大家簇拥着林晧然先行去用餐。
林晧然在酒桌的时候,亦表现着热情和豪爽的一面,同时观察着五位知县。
发现其他四位知县都是贪杯之徒,喝得是面红耳赤,唯独海康县知县汤不元几乎是滴酒未沾,不由对他高看一眼。
据他所知,汤不元是嘉靖三十三年的三甲进士,亦是五位知县唯一的进士官。一年前被调到海康县担任知县,在此期间的官场颇佳,亦是为百姓做了一些实事。
如今看着这位四十岁出头的官员,浓眉大眼,确实是好官的形象。不过额头的帽沿处有块刀疤,倒是破坏了他不少的儒气。
发现到林晧然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额头,汤不元先是愕然,然后却是微笑道:“我前来赴任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山贼,给那帮山贼留下的。”
话刚落,喝得醉熏熏的遂溪知县一拍桌子,当即就是骂道:“山贼都该死!我上任的时候也遇到一伙,衣服都被扒光了,害得我差点光屁股来上任!”
这段往事都不是什么秘密,大家莞尔一笑,都是注意着林晧然的反应。
林晧然哪可能会责备这位直爽的知县,又是吆喝着大家继续喝酒。只是这酒席不可能真是不醉不归,大家亦开始节制,然后便散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