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宫最里面的寑室中,这里终年是檀香缭绕,令到蚊帐都透着一股檀香。
身穿白色道袍的嘉靖躺靠在床头,正是在那里默默地清修,鼻息间显得若有若无,那张削瘦的脸庞透着几分帝皇的威严。
黄锦静静地站在旁边等候,整个人在太多时候都是宛如一个雕像般,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已然是一个性子极有耐性的人。
“老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穿蟒袍的徐阶来到堂下,当即规规矩矩地施礼道。
嘉靖仿佛醒着了一般,已然是没有任何的反应,黄锦静静地等了一会,正要轻唤嘉靖之时,嘉靖这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道:“平身!”
“谢皇上!”徐阶跪得双腿有点发麻,显得恭恭敬敬地回礼并站了起来。
虽然外面天气酷热,但旁边的冰块消然地消融,特别这座万寿宫高且大,倒是没有暑气进来,令人很是舒服。
嘉靖旁边搁置着正是林晧然呈上的奏疏,却是开门见山地询问道:“林尚书刚刚呈了一份奏疏到朕这里,你可知是何事?”
站在旁边的黄锦知道嘉靖正是看完这个奏疏才召见徐阶,亦是微笑地望向了徐阶。
“昨日林尚书为严家赃银一事前来内阁,指责成守节办事不办,老臣当时好言相劝未果,他可是为此事上疏?”徐阶心里微微安定,便是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嘉靖亦是听到了徐阶和林晧然产生言语冲突的事,却是轻轻地点头道:“不错,林尚书已经上疏弹劾成守节不作为,不仅请求朕下旨江西方面将严家脏银悉数解押至京,而且提议由浙江按察司佥事魏时亮取代成守节!”
黄锦听到林晧然所提及的人选,却是忍不住望了一眼徐阶。
魏时亮是弹劾杨博未果,从而被徐党逐出京城,放到了杭州担任一个小小的浙江按察司佥事。只是到了如今,林晧然不仅要将成守节给废了,还想要给魏时亮得到这一份美差。
“皇上,林尚书此举只顾户部及党朋,乃置大局于不顾,万万不可采用也!老臣昨日明明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今日仍旧因此事而打扰皇上清修,更是不忠之举啊!”徐阶得知林晧然的奏疏内容后,则是心里安定下来,显得忠心耿耿地回应道。
嘉靖对于徐阶跟林晧然不和自然很是清楚,却是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询问道:“不会因为成守节是你的门生,所以你才如此袒护于他的吧?”
这看似一个玩笑之言,但亦显现嘉靖对帝王之术驾驭达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总会在适当的时候给另一方施予一些压力。
“皇上,此事跟成守节是不是老臣的门生全无关系!这查抄严家银宛如驱塘捕鱼,焉有在塘中草草收网之理,更不适宜如今临阵换人!”徐阶抬起脸望向嘉靖,显得忧国忧民的形象道。
嘉靖知道换人确实不是很合适,却是微微地蹙起眉头道:“成守节此次负责查抄之事,做事确实过于拖沓了!他上奏朝廷言称严家有二百万两白银之多,但至今仅解押至京三十万两,其他银子为何现在都不见踪迹呢?”
黄锦虽然对林晧然不感冒,但亦是觉得成守节这抄家的进展实在太慢了一些,不由得扭头望向了徐阶,想看着徐阶会如何化解林晧然的攻势。
“皇上,成守节确实在严家抄得总账本有二百万有余!只是严家共计房产几十处,从袁州到南昌皆置豪宅和田产,很多窑银更是藏于暗处。为防宵小浑水摸鱼,成守节先是勒令各处严加封锁,而后再逐一豪宅进行严抄,此举虽然要慢上一些,但确是查抄赃一个银万无一失的做法啊!”徐阶心里早有应对之词,却是叫屈般地进行解释道。
高明!
黄锦听着徐阶如此解释,亦是不由得对徐阶暗暗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