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稚登在旁边坐了下来,却是一脸凝重地询问道:“东翁,若是我们抓住哈木把都儿,俺答会不会兴师前来?”
虽然这一次他们取得了一场大捷,但如果再面对统领十万蒙古骑兵的俺答,那么他们的处境同样不容乐观。
“王先生,你倒是提醒了我!若是抓到了哈木把都儿,此事恐怕还得低调地处理,争取将事情给隐瞒下来!”林晧然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当即一本正经地做出决定道。
“若是哈木把都儿没能如期返回草原,俺答一旦知晓他的孙子失踪,恐怕还是会兴师动众而来吧?”王稚登的眉头蹙起,显得不容乐观地分析道。
不管他们如何进行隐瞒,一旦人家的孙子真的丢了,自然是会怀疑是他们所为,定然还是会领兵前来要人。
林晧然端起刚刚送上的茶盏,却是轻轻地摇头道:“俺答的大板升城和皇宫刚刚建好,近期他要择吉日建立金国称帝,暂时不会因为这一个孙子的失踪而大动干戈。黄台吉有可能想要回来讨要人,但他终究没有俺答的权威,那些部落的首领恐怕不会乐意跟随他再度回来讨要儿子!”
俺答并非蒙古的正统,一直以“小汗”自居,而真正的“大汗”则是蒙古博迪汗。只是如今,俺答不甘屈居人下,已然是真正要摒弃正统而自立了。
当然,蒙古博迪汗已经逃到辽东,俺答早已经成为草原上的真正霸主,已然是有了建立金国称帝的资本。
“如此说来,黄台吉恐怕亦不会兴师而来,边事应该能安定一些时日了!”王稚登相信了林晧然的判断,便是轻轻地点头道。
林晧然轻呷了一口茶,却是叹息一声道:“不错,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最迟明年初,蒙古势必会卷土重来,当务之急还是重整边军!”
“边军今多是杨博的亲信,且不少中层将领都参与到山西商人的走私活动中,想要短时间让边军改变,恐怕很困难啊!”王稚登的眼睛复杂地望向林晧然,显得苦涩地说道。
林晧然握着茶盖子轻泼着茶水,亦是轻轻地点头道:“我知道此事确实困难!杨博用利益将这些人绑住,哪怕我是当朝阁老,在军中亦是有了一点威望,但远远还达不到令出必行!”
“东翁无须过于悲观,亦不是人人都贪图利益,今日我观万全右卫的诸多将士对东翁是真的拥护啊!”王稚登对黄昏的场景记忆犹新,显得一本正经地安慰道。
林晧然亦是想到今天的意外之喜,却是苦涩地回应道:“我今日亦是感受到了,所以更要抓住这个难得的契机,让他们彻底倒向我这边!”
“东翁,你可有良策?”王稚登轻轻地点头,却是忧心地询问道。
林晧然又是轻呷了一口茶水,却是将目光落向旁边正在饮酒的吴道行。
吴道行知道这不是林晧然要赶他走,却是一翻白眼地道:“若是杨博都能困住你的真……虎命格,那么我亦不会万里迢迢跑到京城凑热闹了!”
王稚登听到吴道行的这番话,却是误以为吴道行是指林晧然所拥有的惊人智慧,当即亦是朝着这方向细思,发现到目前还真没有什么难题能困住这位天纵之才。
虽然都说杨博是大明最具军事才能的官员,甚至一度还被严世蕃推嵩,但哪怕他这个局外人亦是知道,杨博远没有传闻那般厉害。
杨博之所以能够走上吏部尚书的宝座,即有他跟徐阶联盟的因素,亦有他背后的晋商使力,并不是他的智谋多么出色。
当前能够跟林晧然匹敌的,恐怕亦是只剩下那位面善心狠的当朝首辅,杨博充其量不过是徐阶麾下的一员大将罢了。
林晧然听到吴道行对他命格的推嵩,原本想要强调事情的难度,但最后还是苦笑地了摇了摇头,杨博确实不足为惧。
正是这时,林福从院门处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
咦?
阿丽抬头看到这个青年男子的时候,俏脸当即露出了一份意外之色,旋即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花厅中的林晧然。
让人意外的是,在见到这个青年男子出现的时候,堂堂的阁老林晧然竟然从座椅站了起来,已然是亲自迎接来人。
“晚生谷青峰拜见阁老!”谷青峰来到花厅,当即便要对林晧然行跪拜之礼道。
造化弄人,当年一起参加县试和府试的两个士子,一个仍然还是小小的秀才,另一个则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大明阁老。
只是他的身体刚要跪下,却是给一个有力的手制止了,林晧然脸上乔怒地道:“青峰兄,若是你心里还有当年的同窗之谊,今后就别跟我来这一套!”
谷青峰已然不再是昔日拿着一首打油诗当宝的意气书生,这些年经历了不少,而今见到林晧然如此作派,眼睛忍不住都湿润了。
“王先生,我给你引荐一下!”林晧然扶住谷青峰后,便是对着王稚登隆重地介绍道:“这是我昔日的同窗好友谷青峰,忻城土司的乘龙快婿,一品酱的大掌柜!”
“在下苏州王稚登,幸会幸会!”王稚登得知对方的身份后,亦是温和地打招呼道。
谷青峰调整好情绪,同样客套地拱手回礼道:“一直听闻阁老身边有一个智勇双全的谋士,今日终于有幸一见,幸会幸会!”
待到两人坐下,王稚登则是疑惑地扭头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对着谷青峰认真地说道:“别人办事我不放心,所以劳烦你在这里辛苦一阵了!”
“阁老哪里的话,你都已经入阁拜相,我这个闲人能够做一些于国于民有益的事情,自然是义不容辞!”谷青峰如同当年的公子哥般,显得干劲十足地道。
王稚登不知两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却是不由得诧异地打量着两人。
不知何时,夜空已经出现了一轮残月。
在花厅的三人显得越聊越兴奋,特别是王稚登从最初的局外人,很快就涨红着脸在旁边不停地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