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很多,放假了,又临近年关,在外的人能回家的都回家了。
“国外怎么样,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说起来我本来还担心语言不通,没想到出去了才知道,老外说的都是中国话。”
“诶?”
陈雯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她和路明非走在深夜的商业街上,聊着彼此近况,他们都是在远离故乡的地方念书,一个在首都,一个在外国,隐世风俗,哪里都有不同,陈雯雯苦恼地讲起北平的豆汁,小说经常提起的小吃,老北平人都好这口,她慕名而去,还不等吃,只闻那个气味就已经受不了,皱着鼻子吃了口,差点没吐出来。
“有这么可怕吗?”
路明非不信。
“比我说的可怕多了。”
陈雯雯心有余悸。
路明非若有所思的点头,卡塞尔在北平有预科班,他迟早是要过去一趟的,不出意外的话,
大概就是年后,看一看预科班的准武者们,有机会的话,到可以顺道试试这个豆汁。
同样一个食物,有人怎么都念念不忘,有人闻到味就要吐,要说类似的,路明非自然而然就想起臭豆腐和榴莲。
他们聊得淡淡的,像是普通的朋友,多年未见之后,渐渐话题转到了从前的高中,说了会当时的趣事,笑声多起来。
走到这里行人少了,显得冷清,路明非说我们回吧,楚学长应该快到了,陈雯雯笑着说好呀。
回去的路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路明非本来都快彻底忘了陈雯雯,在九州那么多年呢,只是今晚这一趟让他慢慢想起来,曾经高中三年时候他对这个女孩的心情,从第一眼见到陈雯雯开始,她在阳光下捧着书低头的读,当时自己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懵懂,应该是喜欢吧。
路明非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冷静的看着当初的自己,有时候想一想啊,其实衰小孩也没什么不好,人们都管变得强大这一个过程叫做成长,但没有谁的成长一帆风顺,都得吃苦,都得流血,都得失去一些永远都不想失去的宝物,流血的伤口结了痂,本来娇嫩的皮肤变得坚硬,于是再碰到苦难你可以从容度过,旁人只会赞叹你的风光,却很少有人想到你曾经受的伤。
路明非成长了,他不是当年的衰小孩,只是偶尔想起,还是觉得当年的自己其实不赖,至少无忧无虑不是么,这种悠闲的时光,他大概再也体会不到了。
稍微有点遗憾,而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遗憾,路明非会答应和陈雯雯出来走走,他在这个女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不喜欢陈雯雯了。
楚子航静静的靠着迈巴赫,在路的尽头。
“学长在等你呢。”
“是啊。”
陈雯雯不走了,她站在这里。
路明非奇怪的回头看她。
陈雯雯笑了笑。
“就到这里吧,谢谢你啦,明非。”
“那个,这么晚了,要不我们送你回家。”
陈雯雯摇头。
“别小看会长啊,我有人送的好不好。”
她晃了晃拳头,噗嗤一笑。
路明非也跟着挠头的笑。
很快的,就笑了会,他们停了。
陈雯雯深呼吸,重重吐气。
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样。
陈雯雯对路明非说。
“对不起。”
他们隔着一段路,望着彼此,曾经的那个女孩,说了对不起。
如果是电影的话肯定要用一个长镜头呈现这一幕吧。
但心情已经不一样了。
陈雯雯还是局中人,路明非已身在局外。
“没关系的,会长。”
路明非说。
忽的,陈雯雯又捧着肚子笑起来。
“什么嘛,你好正经,真是尴尬死了。”
“毕竟听到对不起肯定要说没关系的嘛,幼儿园老师就这么教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这才像你该说的话。”
陈雯雯擦了擦眼角,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你看我,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摆摆手。
“好啦,你去吧,快去吧,学长在等你呢,别让他久等了。”
“说起来,会长你一个人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都说了有人送的啦。”
“喔喔。”
路明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街角,点点头。
“那我走了。”
“再见啦,会长。”
“再见啦,明非。”
陈雯雯又深深吸气。
她看到路明非转身,走向楚子航。
路明非和楚子航聊天,那个少年笑的侧脸,楚子航应该是在认真听吧,他们打开车门,迈巴赫的灯亮了,引擎启动,驶得远了。
陈雯雯擦着眼泪,捂住嘴,转身。
“真好笑啊。”
她对自己说。
走啊走,走啊走。
陈雯雯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可是送她的人呢?
一辆车从后面开上来,慢慢减速,和她并行。
陈雯雯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艰难的转过头,当她看清楚这辆车时,又一下子泄掉所有的气。
后车窗摇下,苏晓樯看着她。
“上车,我送你。”
陈雯雯咬咬嘴唇,她想要硬气的说不,但眼泪还在往下流,怎么也没有说不的底气。
“上车,我送你。”
苏晓樯重复,以不容置疑的语气。
陈雯雯站住,蹲下来,抱着头。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晓樯给她手帕。
几个路过的男生指指点点,苏晓樯盯回去。
“看什么看!”
几个男生脚步匆匆的走了。
“谢谢你的手帕。”
陈雯雯在车里,对苏晓樯说。
“我会洗干净的。”
苏晓樯看了看她。
“赵孟华呢?”
安静了会。
“他有事要忙。”
“这样。”
之后又是沉默,本来嘛,苏晓樯和陈雯雯就不怎么熟,之前还因为赵孟华有些矛盾,后来苏晓樯也不止一次的想,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看上那家伙,真是搞不懂。
“你刚才在门口等路明非,就是为了跟他说对不起么?”
“嗯。”
苏晓樯看了看她,陈雯雯的头发很长,嘿色的披下来,衬得她更加娇小。
“其实,没必要的,他没放心上。”
“我知道。”
陈雯雯点头。
“就当,我是说给自己听好了。”
“仪式感么?”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