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没生气,抽着鼻子冷哼道:“我要是你,当时就把导演打趴下,拎着他往电线杆上撞!”
他痴痴的望着她柔波流动的大眼睛,轻声说道:“能让你笑的这么开心,再疼的伤便也不疼了。”
“你能不能好好聊天啦,”她脸红到耳根,“你要是再这样油嘴滑舌的,我就回去了。”
“咳咳,好吧,不装了。”
他干咳两声,压嗓学大灰狼的声音说道:“小红帽你为什么一个人在湖边呀?很危险的!”
她被逗得咯咯直笑。
“想不到,传闻是真的。”
他双手并用爬过去把她扔在一旁的剑捡回来,手上挽着剑花,嘴上咻咻咻的自带配音。
她看着他充满稚气的举动,心里对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什么传闻?”
这是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本不该如此亲近。
“想不到你会功夫是真的。”
他把剑放在身前的草地上,又做了一个更幼稚的举动。
冲她做鬼脸。
“我接了部古装剧,里面有打戏的,我就瞎练练,哪里会什么…”
她忽然看到他手腕上的电子表,眼睛亮了:“咦?你怎么也会有这个?”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只粉红色的电子表,戴在右手腕上,往他的手边凑成一对。
“这是我外婆今年送给我的新年礼物。”他说,“我估计她当时挑了好久。”
她神色暗淡:“这是小时候我爸爸给我买的。”
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捉住她的手腕,她吃了一惊,却没有挣开。
“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分开了,”她左手抱着膝盖,微圆的下巴抵在手背上,看着地上的小草:“我很少能见到他,所以我…很想他。”
陈一平望着她的侧脸,未施粉黛的少女在午后的阳光下是如此美丽。
他一时也分不清,她是安风,还是聂小语。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他把她的右手放在手心里,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你也会有你自己的路要走。”
“嗯,”她低头看着被他捧在手心里的手,有种莫名的温暖和安全感,“我知道的,我并不怪他们。”
“安风。”
“嗯?”
四目相对,从她干净的眼眸里,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压制住那股突如其来的想吻她的冲动。
“当你的男朋友肯定很幸福。”
她红着脸转过头,“我没有谈过恋爱。”
他心里微微一动,嘴角微微上扬,像森林里看到小白兔的大灰狼,挪过去和她贴身并肩坐着。
“我给你讲我小时候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嗯,好。”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所以有很多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享受不到的乐趣。”
“嗯。”
安风把视线转到交握的手上,看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
“春天的时候,我会爬上梯子,把从菜园里捉到的虫子拿上去喂屋檐下的小燕子;”
“到了夏天,我就去田里挖泥鳅,有时候运气好,也能挖到黄鳝,泥鳅这么长,黄鳝这么长”
他拔了几根草摆在地上对比给她看,“然后在田边捡了干树枝野草烧火烤着吃,吃完一身泥的跑到河边跳进河里,洗干净了再回家,不然我外婆会揍我。”
“对了,夏天还能在河边钓鱼,把竹排划到上游,然后顺流而下,躺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晒得身子发烫了,一翻身就滚进河里扑腾两下。”
他笑着说,“不过不能睡着,不然等醒过来的时候可能就在大鱼肚子里了。”
“到了秋天,田里的稻子割完了,就用报纸啊,或者教案本的皮来做成风筝,就能在稻田里跑起来放风筝了…”
“到了冬天,到地里用大泥块垒成红薯窑,把红薯放进去,再捡来柴火烧,等把泥块都烧得差不多了,把红薯窑弄塌,等一会儿再把泥块扒拉开,里面就全是香喷喷的红薯。”
“不过,有时候也会有没有煨熟的红薯,那个不能吃…不然就会…”
他笑得很灿烂,不知何时,她枕着手背,嘴角含笑望着他的侧脸。
他说起的所有趣事,她都没有经历过。
她的童年被舞蹈武术钢琴画画等等她不感兴趣的兴趣班给填满。
14岁出道之后又时不时的被母亲刘雯带着去各种场合应酬。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她安安静静的听着,视线再也没有从他脸上挪开。
也不知道是被他描绘的那些画面所吸引得入了迷,还是被他的笑容感染得失了神。
他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回老家看看。”
“我妈妈不让我乱跑。”
她摇摇头,说着忽然一惊,慌张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剧组的方向。
“出来太久了,等下我妈妈会来找我的。”
她站起身急忙要走,他掏出手机递给她:“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我。”
她接过来十指飞快的按了一组号码拨通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挂断,然后把手机还给他,步履匆匆的走了。
树林边上,她停下了脚步,似乎想回头再看他一眼,可终究还是越走越远。
他把视线从她的背影上收回来,很失落,很悲伤。
她是,却不全是。
她身上的气息和聂小语一模一样,却没有聂小语的记忆。
他的身体毁了,但记忆还在,她的身体还在,记忆却没了。
这算什么?黑色幽默?还是天残地缺?
她刚才坐着的地方,掉落了一方白色的手帕。
他把手帕捡起来,展开,上面绣着一朵荷花。
他把手帕叠好,收好。
他给霍希打电话: “嫂子,今晚上大胆一些。”
“明白,我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