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河们来边城的这几天里，舅母就没有醒过，一直躺在那里，无所知，无所闻，只有给她鼻饲，或者输点营养液体，赖以维持生存。困难的还是进食和清理身体，顾工很精心地照料。对于小舅来说，人还活着，是陪了他一辈子的老伴，还活着，就在那里躺着，对于别人来说，人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了任何活着的质量和意义。很多人都劝他放弃吧！甚至他的儿子和女儿也劝他，但是小舅不！儿子女儿一提到放弃，他就开始骂人，骂得雷响，他要伺候着！大家没办法，只得由着他。几个月来，他也熬得特别疲惫，人也瘦了，特别苍老了，七十多岁的人已经头发全白了，身体也越来越垮了。大家都担心舅妈已经如此了，再这样下去，连舅舅也出问题！他谁的话也不听，只好由着他了！小舅和舅母争吵了一辈子，自从骆河记事起就记得他们两个三句话之后就开始吵，凡事都如此。到老了想不到一个对一个那么依恋！也许小舅放不下舅母，只要她有一口气，他就那样支撑着，不愿她离开！也许小舅也怕最后的孤独，一旦舅母离开了，那便是终极的孤独！孩子们谁有谁的家和生活。

骆河预定了回家的机票，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正月十四，涂山夫妇过来送行，互约回老家再聚。德玉离得远，没有来，骆河给他发了微信告别。

告别了小舅，表弟开车送到机场。十点二十，登机。在飞机上，江小秋感慨万端，她幽幽地说：“如果我的病再犯了，你就千万别再救了，如果成了小舅母这样，会拖累死你和孩子们的，就让我早死早脱业。”说这话的时候，她特别伤感，好像她马上就成了那样一样。骆河安慰说：“放心，好好活着，不会那样的。”

至下午五点，骆河两个就回到了家里。只有小儿一个，刚子和雅雅前两天已经回去值班了。

年的气氛早已经渐至尾声，人们基本上恢复了正常生活。第二天元宵，下午江小秋给孩子煮了元宵，并且做了红烧排骨，小儿吃得津津有味。晚上各家各户在门前挂了灯笼，红色的，骆河在家里阳台上也换了一个红灯笼，楼门口过道里也换了灯笼，衬托着显示出春节的气氛。电视里，各台都播着元宵文艺晚会，无非就是逗人发笑的相声小品，再就是唱歌跳舞的节目，骆河并不大喜欢看，早早就睡了。临睡前，他给乔雨发了个微信“想你了，你好吗？”

几分钟之后，乔雨回复：“明天孩子们都要上学去，晚上有空的话你来和你说个事。”

骆河秒回“好的，一定会如期而至！”

第二天，骆河巴不得到天黑，七点半就找了个理由溜到了乔雨家，久别重逢，一见面就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抱着乔雨在客厅里转了几圈，大呼：“太沉了，才几天就吃胖了！”乔雨在上面大呼：“快放下，小心滑倒！”

一阵嬉闹后，乔雨让骆河坐下，好像很严肃地说：“你坐好，我有事要和你说。”一边泡了杯茶。

骆河玩笑着：“什么事这么严肃？又不是要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