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皆是回忆,这里都曾是常宇战斗过的地方,想年初时在顺德府,正定府,保定府,河间府等地和贼军经历了多少场厮杀,牺牲了多少官兵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丧生。
每行一处皆有故事,好奇的朱慈烺总是问东问西,常宇没耐心同他讲他便去问况韧,翻来覆去的故事他重要听几遍才尽兴。
真定府城(正定)外,滹沱河畔众人渡河之后破冰饮马歇脚,常宇站在岸边远眺正定城心中感慨不已,大半年前这河畔两岸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难民,屎尿遍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犹记得当时的李慕仙靠着他那张破嘴蛊惑了成千上万的难民推波助澜配合官兵行动,而且还搞了个什么护法军围真定城,逼的贼将谈和……
往日历历在目,却已成云烟,当时的将,当时的兵,当时的老百姓,如今还有多少人活着……
正北数十骑卷尘而来,河畔休息的亲卫们立刻翻身上马张弓拔刀警戒,那十余骑眨眼间到了跟前却是东厂番子的穿着,不待他们开口况韧便问道:“汝等何人前往何处?”
“吾等东厂衙门的出京公务,汝等何人?”对方问道,常宇的人都是便服装扮无法辨认,况韧将手中令牌一亮,对方赶紧拱手道:“原来也是东厂的兄弟……”突然意识到什么:“督公大人可在此处,卑职奉旨传令”。
常宇从被蒲州出发前已遣番子提前入京通报,番子们快马加鞭三五日便至京城,所以这些传旨的番子知道他走这边回京,却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了。
说是传旨实则就是送了封密信,崇祯帝亲笔所书:乌云盖顶,汝速速回京。
岸边,常宇将信给朱慈烺看了,这位太子爷一脸雾水:“何意?”
“皇上撑不住了”常宇微微一笑,朱慈烺似乎懂了,但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今还有人敢这般?”
“你太小看文官集团了,东林党还没灭呢,且还出了个东林二代复社,老壮联手皇上自然很吃力”常宇嘿了一声:“如今又怎样,如今朝堂上还是文官的天下”随后又详细问了那些番子一些事,这些番子都是春祥遣来的知晓很多事皆全盘说了。
朱慈烺在旁边听了便随即恍然大悟,却又气不打一处来:朝臣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起因还是因为东厂突然抓捕很多勋贵下诏狱,其中不乏皇亲国戚从而引发各种舆论及动荡,崇祯帝以东厂全权受理待常宇回来断定为由暂时将各方波动压住!
然则这件事引发的连锁反应实在出人意料,原本暗中涌动的舆论是东厂陷害忠良,魏阉之风再起……而后却见事情引到相权和皇权之争上边来了。
朝野上下有人开始引到一种舆论,内阁被完全架空了,内阁无能,皇权专横……
这种舆论愈演愈烈,一开始内阁和崇祯帝都装作没听到,但每日早朝必有朝臣御史连番轰炸,久而久之内阁诸大佬也坐不住了,开始像崇祯帝施压放权!
至少不能让东厂专权!
常宇笑了。
这事说到头和太祖洪武帝有关了。
朝廷立相最初是辅佐皇帝而后渐成为一种掣肘权且平衡不让皇权成为专权,随即演变成了相权和皇权之争,皇帝觉得天下都是老子的,老子说啥就是啥老子想干啥就干啥,可丞相是百官的代表就觉得,皇帝是你,但天下是天下人的,凡事都得大家商量着来……可以说在明之前的朝廷与后世的国家制度很相近,比较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