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的铁水——
是最柔软的花朵,也是最苦涩的泪珠。
铁匠涕泗横流,瘫坐在那血肉模糊几乎成为焦炭的肉团旁,仰头望着皎洁的月光。
女儿啊,爹为你报仇了。
多少次辗转反侧,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万长仁总会梦到早逝媳妇憎恶的眼神,眼前总会浮现出含恨而终的女儿满脸青紫。
杀了这个畜生,不管是怎样的折磨也受得了。
“嗒嗒嗒——”
身后传来脚步声,万长仁毫不畏惧,只静静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天上清辉。
几个人对地上那滩血水和腐肉恍若未见,一语不发拖着他往外走。铁匠放软身子,任由拖拽。
巷口的马被焦臭味熏的焦躁,马蹄不安的踩在青石板上,打了几个响鼻,脖颈上的铃铛被紧紧塞住,左右晃荡却难以发出声音。
“上去吧!”
“你们要做什么?”
“先上去。”
铁匠爬上马车,掀开车帘却愣住。
一身青衣的公子指尖托着莹润茶盏,正专心煮茶,眉眼专注而温柔。一举一动行云流水,温润又干净,似一玦柔和美玉。
见他撩起帘子,公子微微一笑,温和的面庞一半藏在夜色里一半浸在月色中。
“快进来吧,天要亮了。”
崔知鹤倒了杯茶递给他,茶香氤氲,那样柔和,却能轻易冲散鼻尖的腥臭。
铁匠不知所措,接过茶紧握住,干巴巴的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把拿刀的时间提前,又要急匆匆的关了铁铺,不像是难以维持生计不得不关门,倒像是迫不及待。很抱歉,取了刀后,我派人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
铁匠呐呐点头。
马车终于开动,吴庭整个人融入黑暗中,为巷口绑住嘴巴的狗松开锢住的布条,鼓励的拍拍它的头。
于是,巷中传来凄厉而惊恐的犬吠声,吴庭一巴掌拍过去:“臭狗,夸你干得好还不领情!”
马车中,崔知鹤看着铁匠的眼睛温声鼓励:“干得好!”
铁匠低下头,把茶盏中莹润的茶水一饮而尽。
“宋五……”
崔知鹤打断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把宋五送过来的人不是我,但我与宋五有仇,与宋家有仇,所以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你能扳倒宋家?”
“我会扳倒宋家。”崔知鹤点头,认真看着他:“但,只靠着我一个人不行,我需要你的帮助。”
铁匠喃喃:“我能帮什么?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我连宋五都杀不了。”
“你当然能!”
铁匠抬头,正对上崔知鹤的眼睛。
半晌,他沙哑着嗓子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昏暗的夜色中,一辆载满粪水的马车晃晃悠悠驶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