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男没想到吴夺能这么直接,略略怔了怔,“年轻人,既然你懂规矩,那就干脆别掺和了,你不是买了早餐么?还是回去继续吃包子吧。”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
不客气不在于赶吴夺走,赶人走也可以好说好道。而是,他明明知道吴夺刚才在饭店已经吃完早餐了,还让吴夺回去继续吃包子,这就有点儿揶揄的意思了。
听他这么说,吴夺便冷笑一声,“不好意思啊,我再多问一句,这家饭店是你开的么?”
光头男一听,嗯?这话也是带着刺儿啊!
饭店门前又不是光头男的私人之地,谁愿意来谁就来;你可以占个地方,我也可以在旁边随便看。
不待光头男应声,货主张先生抬手抢先开口,“都是喜好古玩之人,一起鉴赏也是美事一桩。我看小兄弟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不像某些奸商。”
既然货主张先生开口了,吴夺便就毫无顾忌地走上前去。
这位张先生嘴上还带出“奸商”,这是还没消饭店郑老板的气儿;但他脑子却不糊涂,两个买主肯定比一个买主强;而且他进饭店看到了,吴夺和光头男明显不是一伙儿的。
而吴夺说话之前也琢磨过,这位张先生和郑老板的“古玩事件”,应该也是真的。
吴夺走到张先生和光头男的中间位置蹲下了。既然张先生开口了,光头男也就无话可说了,毕竟地方和东西都不是他的。
吴夺虽然讨厌光头男的做派,但依然是按照规矩来,让他先看,先谈。
张先生的锦盒不小,但是从锦盒里拿出的东西却不大。
这是一件竹雕笔筒。
不过,说这竹雕笔筒不大,是相对于锦盒来说的;这件竹雕笔筒,相对于一般的竹雕笔筒来说,那就算不小了。
直径足有十五厘米,高度则在二十厘米左右。
吴夺之所以远远一看就想来凑热闹,是因为这笔筒已成红褐色,而且远看光泽就很不错,说明包浆已经十分浑厚酥润。
光头男看的时候,吴夺也跟着看,只是不多嘴、不上手而已。
这件竹雕笔筒的形制十分简洁,底部没有做足,上下也没有多余的纹饰,就是天然竹筒的形状,只是两端平切,以竹节间隔作底。
笔筒上,刻有一片竹林,林下有一人抚琴;在竹林的顶部,还简单刻了一个圆,明月一轮。
刀工非常简练,有些成片的竹枝和竹叶,基本就是刻个意象;弹琴的人,也只是略具其形,能看出仰头;琴也是如此,只是数刀线条出形。
而且,这个“竹林抚琴”只占了上下高度的四分之一左右、三之一的竹筒弧面左右。
虽然刀工简练,构图占比挺小,但整个刻图却让人很有感觉,颇有大繁至简的意境美。
这个刻图,应该是取自王维的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光头男此时叹了口气,“既然都有图了,何不再刻上诗文呢!”
张先生笑了笑,“我倒觉得,如果再刻上诗文,整体的美感反而就破坏了。”
这笔筒上不是没有刻字,但不是诗文,是落款。
在竹林边的一块山石之上,刻有三字:仲谦制。仲谦两字在右侧竖刻,制字单独在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