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成有些无地自容,赶紧转身离开了。
他刚去前衙没多久,老爷一回来就去了大夫人院子里的事便传到二夫人秦氏的耳中,丫鬟仆妇们都有些担忧。
老爷回来只去看大夫人而不来看二夫人,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在李府,众人习以为常的就是老爷回来到二夫人这儿,而不去大夫人处。
秦氏想了想,却不在意道:“很可能是外面的事需要大夫人出面。”
过了一会儿,又道:“点茶,厨房里是不是炖着一锅乌鸡汤?”
一个穿着白底红碎花衣服的丫鬟出来,应了声是。
“盛一盅出来,我去看看老爷。”秦氏说道。
李守成在外面拿着一张纸,来回走着,一会儿背后一会儿看看,像是在背的样子。
必须得背啊,这都是宁州城这些年的田亩数,粮食年产量,商税,以及城中大户人家的一些资料。
王爷要是问起来,可不能回答不出来。
“老爷,”秦氏走过来,笑道:“您怎么跟个小学生似的,王爷难不成还要抽查您的课业?”
李守成笑了笑,“有些东西,得记得清楚一些。”
有句话没说,他是先帝时期的进士,自然要更谨慎,更何况他还是第一次面见摄政王,完全不了解这位主的脾气。
至于听闻的,那简直是可怕。
“喝些乌鸡汤吧,”秦氏笑盈盈地把托盘放到栏杆上,端着素净的白瓷碗给他盛了一碗,送到跟前。
李守成心里有些烦,不过还是接过来喝了,说道:“你回去吧,这两天我可能都比较忙,没空去看你,好好照看书儿他们姐弟俩。”
秦氏说道:“您难道还忙得不回家?”
李守成:今天怎么听不懂他的话呢?
这解语花有些不解语了,李守成还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伤到她,但是又怕她这段时间莽撞地冲到外面,想了想说道:“摄政王妃很得王爷的尊重,她为正室,必定不喜欢妾室,你这些天最好不要出门。”
秦氏愣了愣,消化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守成,质问道:“老爷是觉得我这个妾室给您丢人了?我本就是好人家的女儿,我愿意为人妾室吗?”
李守成想劝,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谁让上面的王爷不喜欢妾室呢,你说他出门要是带个受宠的妾,咱们这些下人安排陪同的女眷的时候,是不是就很自由了?
派妾室去不能说看不起对方,派正室去就更没得说了。
秦氏拿帕子捂着嘴离开了,李守成想了想,没有追过去。
游蕊完全没想到,她和宿岩一踏上宁州的土地,就给当地知府家带来一场伦理大戏,或者更准确的说,打从随行人员的名单确定下来,京城那些高门大院便已经上演了好几出家庭伦理大戏。
驿站的房间布置得很简便舒适,游蕊吃了点东西,就拉着宿岩在床上躺了会儿。
虽然在船上照样是休息,但还是觉得累。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宿岩看她头发睡得毛毛糙糙的,起身拿出来他们的一根琥珀的梳子,一边给游蕊梳头发,一边问道:“想出去逛逛吗?”
游蕊侧头看他:“你有办法?”
“自然,”宿岩笑道,“我看你带了不少普通布料做的衣服,还以为你想偷偷出去逛一逛。”
游蕊忙点头:“想,我在这里生活两年多了,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京城,现在出来旅游,如果能单独去玩玩,我当然想了。”
听她这活力满满的声音,宿岩眼中盈满了宠溺的笑意,修长的十指已经很灵活地把她的发髻拆了,然后给梳起一个很简单的辫子。
一刻钟后,都换上简单装扮的两人离开了驿站,没有带任何护卫,只有几个暗卫在暗处跟着。
宁州的街景和京城的很不一样,他们这里的摊位并没有京城那么多,而摊位中又以卖面食的居多。
饼子面条之类的,都做得很精巧。
游蕊好奇,“这里不是已经属于南方了吗?怎么面食反而比京城还盛行?”
“米价高于面价,”宿岩解释道,“自从疏通这一段的运河之后,北方的大批粮食涌进来,平民百姓便都更喜好面食。”
宿岩了解得这么清楚,游蕊有些惊讶,他记忆力也太好了,每天要看那么多折子,还能把这一点小事也记得清清楚楚。
宿岩看她一眼,笑道:“想吃点什么。”
一阵浓郁的面香飘入鼻端,游蕊四下找了找,见右前方一个烤炉,正好新一炉的烧饼出来了,好些人都停下来去买。
那系着蓝布围裙的中年男人正把一个个烧饼往外取,跟旁边过去买烧饼的人道:“知道我们这个酥脆烧饼吗?建德楼呈上的那个菜单里,就有我们这个酥脆烧饼。你们买了不亏,今天吃的和王爷是一样的。”
游蕊听得好笑,她想起来,上午到驿站之后那桌菜,的确有这个样子的烧饼。
烧饼是椭圆形的,两头略尖些,有些像梭子的形状,只是没有现在闻到的刚出炉的这种浓浓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