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磕着碰着了,能替他吹吹,上上药。
儿子受了委屈,能拍着他的背安抚一番。
儿子快活时,能与他一起开怀大笑。
儿子痛苦时,能替他分担一二。
这本是人世间最常见的情感和相处,可她却得不到。
儿子两岁时,她便被囚禁在了这里,崔启墨没要了她的命,那是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
所以,任凭崔启墨如何威逼利诱,甚至毒打,她都始终咬着牙不发一言。
因为她知道,自己开口那天,便是自己的死期。
人都死了,她的儿就再也没有娘亲了。
儿子毕竟是皇子,她相信崔启墨不会过分为难他。但这些年,她在冷宫中也听到过一些言语,有些多嘴的宫人有时难免私下八卦一番。
但她从不上前询问,有人私下八卦,她就竖着耳朵听着。没人来时,她就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
从这些人口中,她知道,自她进了冷宫后,儿子再不说话,也不与任何人交流。
每每听到这些,她内心如刀割般疼痛。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等吧,耗吧,或许有一天,老天就开眼了哩。
……
有黑衣人相助,李陌扛着个人出宫,并未费多大劲,但还是遇上了好几拨闻讯起来的侍卫。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整个皇宫被搅得乌烟瘴气。
李陌在宫外,将婉贵妃交给崔宏靖安排前来接应的人时,黑衣人再次上前阻止,“你,不能带她走!”
李陌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不要再磨叽了,必须在天亮前出城,否则带着个大活人,我们如何躲藏,她迟早会被逮回来。等待她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你是谁我都不知道,如何放心?焉知你不是,皇上的人?”
李陌都气笑了,“我是那皇帝老头的人?那我何苦冒险……算了,懒得和你说。”
黑衣人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什么都有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是靖王的人。”
靖王?他有什么资格让我成为他的人?他也配?
李陌非常恼怒这句话,脸上却笑得灿烂,“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说说我的想法哈。倒是你,我实在想不出,在这京城,还有谁会甘冒奇险,去冷宫救婉贵妃。是吧,孝亲王?”
黑衣人瞳孔蓦地一缩,缓缓放开了死死抓着婉贵妃袖子的手,“你是靖王的人,我便让你们走,那样她或许有更好更安全的去处。婉贵妃待他如己出,远甚过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算他还有些良心。”
他虽与崔宏靖没什么过多的交集,但崔宏靖和婉贵妃甚过母子间的那份情义,崔宏孝是知道的,是羡慕的,也是他这个亲儿子渴望了一辈子而不可得的。他相信,崔宏靖既然出手了,就一定会妥善安置婉贵妃,或许比他这个亲生儿子更能照拂好她。
婉贵妃再对他视若无睹,毕竟是他亲娘。
“让我们走?”李陌很是不屑地瞅了他一眼,摊摊手,“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拦得下我?”
崔宏孝死死咬着唇,声音坚定而低沉:“若你们别有用心,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这孝亲王怎么就如此能耗啊,简直和他娘一个德性。
李陌抬头看了看天色,再不离开,别说出城,禁军在这儿就能将他们拦截。
“好吧,就算你说对了。你若还想你母妃活着,就最好别在此叽叽歪歪。”
崔宏孝松了口气,“那,你准备带她去哪儿?”
“去她应该去的地方,绝对安全的地方,有亲人真心护着她的地方。”
崔宏孝默了片刻,“……只是,她未必愿意回昌国。”
“那她刚才还不愿意离宫呢,现在还不是跟我们走了。”
“……好,我暂且信你。不过我会找人盯着,若她有什么不测,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崔宏靖。另外,你这双眼睛,我记住了。”
崔宏孝再次看了看仍旧昏迷中的婉贵妃,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感极其复杂,“快走吧,我助你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