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视力越来越差,只能依稀的看见模糊的轮廓来辨别人和物,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惊吓中,喘着粗气久久无法平复。
突然,响起两道稚嫩地童声,还带着哭腔。
“祖母,孙儿害怕。”
“祖母,孙女想要父亲。”
当两只娇嫩的小手牵住太夫人满是皱纹的大手时,这才缓过神来,但总是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右眼皮也突突跳个不停,那个噩梦像是在暗示些什么。
太夫人的喉咙传来钝痛,好似枯树皮摩擦地面发出低哑声。
“唉,造孽啊。泽哥儿和沅姐儿还那么小,先是失去了亲生母亲,眼下父亲又生死未卜,自己的将来更是一片迷茫。”
“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还能活到何时?万一我撒手人寰了,他们俩可就彻底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说着,便摸索着揽过泽哥儿和沅姐儿,哭得老泪纵横,眼中再次传来阵阵刺痛和酸涩。
柳嬷嬷忍不住跟着在一旁拭泪,原本将军府前途一片光明,现在跌入了地狱的黑暗深渊,仿佛被无数只鬼手拉扯住,身陷绝境无法自拔。
就在一屋子老弱病残抱头痛哭时,忽闻门外传来一道拖着长长尾音的声调。
“陛下有旨,宋煜卿还不速速前来接旨。”
太夫人瞬间打了个激灵,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手忙脚乱地便吩咐柳嬷嬷,赶紧和小厮去把主君搀扶出来,跪下接旨。
【太好了,看来我前去宫外击鼓鸣冤,终于奏效了,陛下一定是看在宋家满门忠烈,特意前来法外开恩的。】
约莫过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宋煜卿就带领着老弱病残纷纷跪在院中接旨,恨不得整个身体都贴覆在地面,以示臣服之心。
当听闻圣旨是钦点宋煜卿戴罪立功,即刻动身前往关东平定战乱,刻不容缓时,宋煜卿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下一刻就会摇摇欲坠似的。
宋煜卿战战兢兢地磕头领旨谢恩。
前来宣旨的赵公公朝一旁的士兵递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递上枷锁给宋煜卿戴上。
宋煜卿看着身上沉重的枷锁,手捧着圣旨,逐渐收紧指尖,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这哪里是戴罪立功,分明就是换种方式,将他置于死地。
“夫人,我这副身子骨,只怕此行凶多吉少。振兴宋家的重任,就托付于你了,无论用尽任何办法和手段,定要保住云峥的性命。”
太夫人见眼下都入秋了,再过不久冬季就要来临,关东既偏远又严寒,宋煜卿旧伤未愈再添新伤,根本经受不住长途跋涉的颠簸,明摆着是要了他这条残命。
“主君,你要活着,一定要活下去,妾身带着儿孙在这里等你回来。”
宋煜卿仰天长叹一声,细数从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凭借一刀一枪才走到如今,想不到最后竟会沦落到这种凄凄惨惨的下场。
回来?
到那时,就不知是活着回来,还是魂归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