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残阳如血,暮色像是流沙般倾落,附着在花簇丛林之上。
姬玉轩挑开车帘,瞧见了这外面的云蒸霞蔚,也瞧见了远处树桩上蹲着的谢晏辞。
他面无表情的放下车帘,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此一番回程,万雪姝也跟着回来了,只是同雪霁他们坐在一辆马车上,只晓得这马车停了许久,但不清楚是出了何事。
她看着自家主子万分磕碜的背影,打了个哈欠,悠哉悠哉的过去了。
“公子,车内佳人作伴,你不好好在里面陪着,蹲在此处作甚?”
谢晏辞睨了她一眼,手里卷吧着狗尾草,重重的叹了口气。
万雪姝挑眉,忽的就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了?”
被九王爷赶出来了?
那还怪没能耐嘞,能被一个坐着轮椅的人逼到蹲树桩。
“啧啧啧。”万雪姝双手抱臂,颇为怜悯的说道,“真惨!”
谢晏辞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有的没的,只是颇为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晴明穴,将事情同她叙述了番。
“他算是厌极了我,即便是我不同他在一处,他都不愿应我的要求,下来……”
“啥?!!”
谢晏辞还未说完,万雪姝便瞪大了双眼惊叫出声,而后叉着腰,质问他:“你让他自己下来?”
谢晏辞茫茫然的看她。
不然呢?他又不让我碰。
万雪姝翻了个白眼,算是知道这九王爷为何嫌弃他了。
她道:“太子殿下,你那府君腿脚不好,天天坐着轮椅过活,他怎么能下得来?”
谢晏辞拧眉:“什么意思?”
万雪姝道:“之前那次我进了药王谷,虽只在里面待了三日,可那三日里,九王爷都是坐在轮椅上的,从未下地走过路。”
“想来是腿脚出了问题,不然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会一直在轮椅上待着?”
谢晏辞脸色一变,陡然想起了之前在药王谷的签字画契,那时姬玉轩就一直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未曾挪动一步。
就连最后摁下指印,都是他将东西拿到了他的身边,他才完成了的。
谢晏辞眸子里瞬间起了火,噌的站起身,对着万雪姝咬牙切齿了句:“为何不早说?!”
听这语气,似是对万雪姝恨铁不成钢,似是嫌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似是恼自己蠢笨如猪,竟没早点看出来。
不等万雪姝说什么,他便撩起袍子,朝着马车而去,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身影。
万雪姝站在原地,略带些凌乱,指着自己自言自语道:“我之前……没说吗?”
谢晏辞想通了这前后因果,为何姬玉轩一口饭食不肯进,一口酒水不肯喝,根本不是什么同他闹绝食,而是……
谢晏辞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沉痛。
他的烨儿好不容易假死遁逃了去,怎么会不惜命呢?
而是他双腿不便,又是被掳来的,身边一个亲信都没有,如此,没人为他更衣,没人给他服侍,他自是不愿意进一点饭食。
谢晏辞这心里闷的厉害,快速温了些粥,端着去找姬玉轩去。
“烨儿。”帘幕打开,谢晏辞裹了一身的花香入内。
“刚温了些粥,你吃上一点。”
姬玉轩闭着眼睛,像是睡熟了般。
谢晏辞又唤了两声,没见人醒,便将碗碟放到了一旁,伸手朝那棉被里面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