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挨了一顿打的周立抽抽搭搭地到了学校。
前脚进教室,后脚就有人把她穿新鞋的事情告诉了张月怀。
虽然已经是第二天,但张月怀还是没放过这个在社会主义羊圈里抓出资本主义社蛀虫的机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诘问周立不是没钱吗?怎么能穿新鞋了?
周立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爸妈要下岗了,毕竟就连老师都说下岗是丢人的事情。
自然被张月怀问得下不来台,又哭了一场。
当时她把文具盒藏在书包里,没有被发现。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周立的书包并不算一道坚实的墙壁。
过了几天,张月怀发现周立用了新文具盒,又趁机诘问了她一番。
等于一双新鞋,一个新文具盒,让周立被张月怀道德绑架了两次。
……
周立有短暂的兴奋。
她真正地教训了蒋红苇和张月怀,想起蒋红苇大哭和张月怀吃瘪的样子,周立笑了。
害怕被一墙之隔的李志琼听见,周立躺下来,用枕头蒙住自己的头,躲在枕头里笑了一会儿。
周立当然也知道今天这个事并不能让张月怀伤筋动骨。
谭立言至多关起门来说张月怀一顿就完了,甚至连扣工资都没有,高拿轻放,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但周立给张月怀埋了一个定时炸弹。
现在看不出来,等到明年,六年级的时候,谭立言被迫把揣进口袋的代管费吐出来,卖豆浆的事情也黄了,他就能想起今天,想起周立说张月怀对他收代管费豆浆费的不满,到时候有张月怀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周立笑得更加开心了。
一会儿之后,周立放开枕头,下了床。
周立走到李志琼房间的门口,借着朦胧的月色,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志琼。
看着此时比同龄人都更加年轻健康的李志琼,很难想象她二十多年后苍老的样子。
看了许久,周立又默不作声地退了回去。
重新躺在自己的床上,周立望着天花板,她决心改变李志琼的命运,也改变自己的命运。
改变李志琼命运的核心,就是让她跟周庭礼离婚。
是的,周立要让自己的父母离婚。
周庭礼原本姓杨,家中有六男三女九个兄弟姐妹,周庭礼排行老四。
十几岁的时候,杨家穷,也因为周庭礼的姑姑没有生育,就将他抱养给了姑父,改姓周。
那时候的工作还是“世袭制”,不久,周庭礼就接养父的班进了转运站,后来做了经理。
周庭礼具有这个时代从底层爬上来,陡然暴富的凤凰男所具有的一切品质,穷大方,爱显摆。
他抽烟,喝酒,玩女人,还挪用公款。
下岗清算的时候,李志琼带着周立跟着转运站的其他人一起去总公司拿钱。
总公司给别人结算倒是爽快,到了李志琼这里却一分钱都不想给。
别问,问就是“你家老周那对不上账的一百多万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