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的信孙妙青就烧掉,绝不给别人一丝偷窥自己私密的机会。
“红绫,你过来,我问你点事儿。”孙妙青拿不准大太太信里提到的三年前的事,原主知不知道。于是委婉地问她,“事情都过去三年了,我哥跟太太,还闹别扭呢?”
红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一愣:“小主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孙妙青冲着烧信的香炉努嘴:“太太在信里抱怨哥哥不听他的话呢。”
红绫想了想,叹了口气:“怪不得大爷去苏州上任,太太要跟去,他执意不肯,原来还是在计较那件事。怨不得大爷,先头大少奶奶那样好的人,忽然就这么没了,谁不觉得可惜?况且还怀着小的,大爷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短短几句话就说出了精髓,孙妙青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太太把她亲儿子的第一个媳妇和孩子给害死了?她忙喝了一口水,含糊不清地说:“哥哥就那么肯定全是太太的错?”
红绫给了她一个责备的表情:“小主,虽然前大少奶奶已经不在了,您也别听信谗言,误会她。您不常出屋不知道,大奶奶自来了咱们家,上上下下,哪一个不喜欢她?只有太太...唉!二太太那样寡言少语的人,都觉得大奶奶实在可怜,说了几回好话呢!”
顺着红绫的话,孙妙青立刻脑补了一个被恶婆婆磋磨的可怜女子形象,她疑惑:“头一个嫂子那么好,太太为何还要那样对她?”
红绫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说婆婆跟儿媳妇是天生的敌人,也许太太和大奶奶就是合不来?说起来也真是可惜,大奶奶和大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生的一对有情人......”
那还真是可惜了。孙妙青感叹,怨不得他哥跟他妈不对付,就算再孝顺,自己曾经心爱的人和孩子都被妈害死,他怎么可能毫无芥蒂。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说:“怪不得哥哥这回没听他舅舅的话。”
“您说的是现任江宁织造李大人?”红绫露出鄙弃的神情,“太太做下那样恶毒的事,太太的娘家却一味护着太太,护得太太丝毫不觉悔过,连葬礼都没出面,也难怪大爷远着他们了。”
孙妙青笑道:“家里这些事,我知道的比你少多了。”
“太太拘束着小姐,连院门都甚少让小姐出去,小姐又怎么会知道外头这些龌龊呢?”红绫怜悯的情绪顿时又挪到她家小主身上,“所以奴婢一直觉得,小姐进宫是好事,不然被太太随意配给哪个,从这屋门进那屋门,那小姐这辈子就...嗨,好在都苦尽甘来了。”
庶出的女儿整天关在小黑屋里,亲儿子的老婆还叫她折磨死了,孙妙青越听越觉得大太太可恶,冷笑道:“她还惦记让我劝说哥哥听她的话,少跟杭州那些人来往呢。我呸!”
杭州?红绫愣了一下,忙问:“太太怎么提到他家了?”
“哥哥跟他们有来往,自然提到他家了。”红绫纳闷,“有什么事吗?”
“杭州织造的父亲和咱家老太太是兄妹俩,前大奶奶就是他的表侄女,这桩亲事,还是他太太保的媒呢。”
嚯,这关系,够错综复杂的啊。她们的奶奶和杭州织造的爹是兄妹,那自己和老哥要管杭州织造叫一声——表叔?
整个一出贾史王薛红楼梦啊。
真行。
这下孙妙青彻底明白为什么大太太火急火燎,甚至到了没脑子找她这个庶女来骂自己儿子了。
婆婆跟儿媳妇,关系真不好搞啊。孙妙青反复念着这两句话,心想,太后找自己侄女做儿媳妇,不也是弄得很僵硬吗?当然了,这里头涉及到的权势利益,孙家后宅那点儿东西在它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不过孙妙青内心有些兴奋。她和孙株合之间一直借由大太太来往,从未直接对话过。她对他的印象,也一直来源于大太太。可是她想错了,孙株合在自己亲娘那里,一定瞒了不少东西——也许是懒得说。
如果能直接跟孙株合对话,或许,无论是她还是孙株合,都会受益很多。
她问:“红绫,我写封信,能不能直接寄给我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