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末站起身来，转身将小夭从地上拉了起来。

还想说些什么，可看了一眼站在门内一脸冷漠的相柳后，竖末选择了闭嘴，他对着小夭指了指院门，走了出去。

夜色静谧，周围只余风声。

小夭没有回头，她仰头望着天上挂着的那轮圆月，仿佛又看到了那晚在瑶池边一样的月色。

圆满，清冷，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更迭，仿佛都与它无关。永远这么孤零零的高挂云端，俯瞰着众生挣扎在这凡尘之中。

突然，眼睛被一只修长微凉如冷玉的手覆上，阻隔了她的视线。

小夭没动，睫羽微颤，扫着手中掌纹，半晌，小夭伸手将覆在眼上的手拿了下来。

转过身来就看到，赤色的妖瞳渐渐隐去，变作黑如曜石的眼眸中，里面有两个小小的自己。

“你不开心。”

相柳垂眸，望着左手出神。方才那似有若无的触感仿佛被烙印在了手中手背上。

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噬咬咆哮，顺着他的血肉往上攀爬，留下酥酥麻麻的感觉。

小夭明媚的笑着，歪着头问相柳。

“相柳，你喜欢雪吗？和我去看最美的雪景好不好？”

喜欢雪？

在那个狭小脏臭的牢笼内，飞雪会顺着缝隙飘落下来，雪小的时候，一碰触到地面就会化成水，要多等一会儿，等融化的雪足够多，才够他喝上一口。

雪大的时候，厚厚的雪会覆盖他的双脚，他的头发，也会覆盖住铁链和牢笼。

他想他是喜欢雪的。

相柳点头。

因为雪。更因为小夭说，和他一起。

他不知道什么是最美的雪景。但他知道，他和小夭，会一起去看。

关于要带相柳去什么地方落脚，小夭在救出相柳后就在考虑。

如今神农未亡，还没有清水镇。

外面到处都是追杀相柳的人，九头海妖可助长修为，浑身上下都是有用的东西。

就算年幼时灵力低微，效果有限，也比其他的妖仆要好用很多。

相柳如今没有白发九命的本事，只要现身大荒，就会有数不尽的厮杀，每一次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小夭想过带相柳去海岛，海岛在大荒尽头，可以远离一切纷争。

相柳是海妖之王，他本就应该生活在海里。海底辽阔，那里有成群的鱼儿，红色的珊瑚树上挂着五彩的水母，巨大的海贝中还住着相爱的鲛人，广袤的草原中会有狩猎的精怪……

那里是他的故土，是他的天下，相柳是属于大海的。

可是，就像娘亲说的那样，无力自保时，出了这个院子，处处都会是他们的绝境。

相柳就是从海底被人捕获，又抓去死斗场里中的。

而且，她有私心，她想跟相柳一起。她现在体内没有相柳的血，是没办法在海底自由呼吸的。

她和相柳，还太弱了。

极北之地！

考虑良多后，小夭只想到了这个地方。

那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了无生机，却也人烟罕至。

曾经那三百年的逃亡，她也曾为了躲避追捕去过那里。那里有着天下最美的雪景，相柳还在那里了悟出修炼之法。

她要的，就是绝境逢生！

身为西陵玖瑶的小夭，几乎走遍了大荒的每个角落，直至身死，也未再踏足到极北之地的土壤上。

那里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而现在，身为金天瑶的小夭，要带着相柳去那里寻找属于他们的机遇！

第二日，竖末来敲院门，还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包裹，里面装着他这些年搜罗的各种宝贝，包裹一打开，铺满了整个房间。

青梅端茶走到门口时，几乎都找不到能落脚的地方。

小夭正在整理东西，抬眼扫过地上的东西，差点笑出声来。

“哥哥，你干脆把家拆了装我马车上得了。”

竖末趴在桌子上喘着粗气，拿过青梅手中的茶壶灌了两大口，这才开口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