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李长安从穆藏锋处拿到了服雷的法门。
“凡欲行持雷法,先服先天祖,点化一身凡胎之,然后可以行持……”
李长安看了一遍总纲,其中“先天祖”便是雷,道门经典中,“”便是“气”,是先天,是万物本根,无论真元亦或灵元,都是的变化。服雷,是为引天雷之,点化凡胎之。
至于如何施行,则是用先以天人交感之法与上天产生感应。话说人生于大天地中,其自身也是一个小天地,头顶天,足通地,四肢为四季,五脏是五行。
天人交感后,再持咒书符结印,穆藏锋所述的这一篇服雷法中,有密咒《十六字天章》,乃是:“、、、、。”此咒自胸腔发出,如雷音震动肉身诸多门窍,宛如体内小天地中产生雷电,模仿天地之雷。
再以表咒引天地之雷,曰:“吾受雷公之,电母之威,以除身中万病,黎民同得以治形。令吾得使五行之将,六甲之兵,斩断百邪,驱灭万精。仓促如律令。”
引动天雷后,在天雷下击之时,须得存神静心,一口将其吞服入体,若有丝毫畏惧或慌乱,天雷造成的伤害都要增强百十倍。
“此法施行倒是不难。”看罢后,李长安已将施法步骤了然于心。
服雷法虽是秘术,但不难施行,难的是如何在引雷入体之时肉身不灭。须知肉体凡胎,刀剑砍伐便能杀伤,如何抵挡天地之威?若未经准备就贸然吞服雷,轻则五内俱焚,重则化作飞灰,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
就算李长安肉身已至练血境,也决计挨不了一下天雷。
当初姬璇服雷时,先是搜罗了五行宝药,离明草、碧血葵、昆吾石、春秋壤、养魂木各一,再以受雷击而不死的桃木为柴,炼成灵丹,吞服护佑五脏。这才敢引动雷入体,纵使如此,也是险些五内俱焚,昏迷了两月才苏醒。
穆藏锋之所以放心将服雷法交予李长安,只是因为此时尚在严冬,离惊蛰还远,打不下雷,自然也不怕李长安妄施服雷法了。
李长安这回却没告诉他们七日后旋即将渡雷劫之事,他心中的打算要冒些风险,说出来也是徒劳惹人担忧。
记下服雷法后,李长安将它一把烧了。
接下来两日,他便在房中练字,服用蛟血丹用舌尖血祭炼八荒刀。
期间,李长安去八楼喝酒,又与黄详见了一回。谈及康成的死,黄详感慨不已,但他似乎并不知晓黄蔻与少东家的关系,看来这位八楼掌柜的耳目情报着实不怎么样。李长安也没多嘴,这船上的纷争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说到其他几位掌柜,黄详颇有些痛心疾首:“少东家对我下手杀鸡儆猴,他们暗地里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也知道唇亡齿寒之理,但一个个都太自负,并不把少东家放在眼里,甚至想趁此机会把我的那一股也吃下。唉,反正我已下决心离开,罢了。”
李长安见他有了三分醉意,便问道:“听闻船上有一密室,连元始境修行人都打不破阵法,此事是真的?”
“你问这做什么?”黄详闻言却是酒醒了三分。
“不过好奇,元始境修行人是何等大能,那密室真能挡住么?”
“那间密室比这艘船都值钱,你说呢。”黄详笑了笑,“老东家百年经营的财帛宝物都在其中,就连我这个掌柜都接近不得。修行人也不免贪财,这船上人来人往,百年岁月不知接送过多少人物,其中不乏修为高强却心智不正之辈,若挡不住元始境,这生意只怕早就黄了……”
见李长安沉吟,黄详抖了抖眉毛:“你可别想着打这个的主意,密室阵法是易进难出,就为防贼。二十年前凉州有个宗门长老暗中潜入,最终被老东家困在其中半月,老东家找上靖道司,那宗门花费甚巨才将他赎回,当真丢尽了脸面。”
李长安笑了笑:“放心,我不至于不自量力。”
两日后,李长安才下了第八层。
穆藏锋暗中注意着洪玄蒙,洪玄蒙这两日并没有异动,他在这船上孤身一人,没跟别的人接触,真如普通船夫一般,在少东家的命令下修补青铜船,表现得就像一个体格稍微壮健些的凡人。
李长安找到谢挺时,这家伙已把玄蛇之乱忘得一干二净,死了的那些人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挂心。
在青铜船甲板下层处,他正伙同一帮人斗鸡斗狗。
此鸡非彼鸡,实乃妖禽,爪喙锋利无匹,甚至连关押的铁笼上也被抓啄处一道道痕迹,狗也是实打实的妖兽,体型甚至只比猛虎小上一圈。谢挺有输有赢,乐在其中。
甚至甲板上还有马场,青铜船甲板足有数个甲板那么大,马匹奔腾其上,不愁施展不开。赛马之时,谢挺却面色有些不快,连连告负。
赛马场上有十余匹马,其中有近半是船客带来的,其中两匹马遥遥领先于其他马,一匹浑身赤色,一匹通体洁白没有一根杂毛。一连数场,赤马都以毫厘之差堪堪输给了白马。
那赤马就是谢挺的得意坐骑,名为胭脂血,乃是他一年前用一对比人还高的玉珊瑚与一周地船客交换得来,百胜不败,这次它却连连败给白马。
谢挺嗜赌成性,倒也不是输不起,买到胭脂血前,他原来那匹紫金骝就是连连败给了胭脂血。
但最气人的是这回胭脂血要是真实力不济输了也罢,但这家伙却是一个劲往白马身边蹭,眼看是发情了。
“都他奶奶的废物!老子一月花五十两黄金,让你们给我养马,你们呢,给我养成了什么东西?”谢挺喝骂之时,身边几人低头不敢言,他骂了一阵感觉没劲儿,咬牙切齿道:“妈的,之前是谁给我说不骟马,马性更烈,跑得更快来着?大冬天的就给老子发情,回头我就得把这畜生骟了。”
一护卫低着头,心中一颤,不骟马就是他劝的少东家,谁知道少东家嘴里的“畜生”值得是胭脂血还是人。
“少东家也是常在风月中流连的人,这马也爱美人,倒与少东家有相似之处,输几把也罢,没必要骟了。”一道声音从谢挺身后响起。
这人说话倒是好听,谢挺心中一乐,输了赛马的不快顿时没了大半,回头一看,那脸上挂着一抹微笑的人,可不就是那夜在玄蛇嘴下救了自己性命的那位?
“哎呦!我道是谁,原来是恩人呐,可叫我好找。快坐快坐。”谢挺从茶桌边起身,对旁边侍从一瞪眼:“还不上茶?”
侍从连连应好,端茶倒水熟稔至极,只不过心里有些古怪,怎么这人把少东家跟畜生类比,少东家偏偏还很高兴?不由细细打量着李长安,心道自己说话要能有这人三分本事就好了,定能讨得少东家欢心。
李长安安然在谢挺身边坐下。
“还没问兄台贵姓大名?救命之恩咱可没忘,但这几日太忙,也没工夫叫人寻你,哎你看这……”谢挺说着,想到自己是在玩儿赛马,登时有些尴尬。
“常安。平常,平安。”李长安报了个假名。
“哦,常兄啊,幸会幸会。鄙人谢挺,不才乃是此船的少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