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也没再问，抱着奥黛丽上车，车队很快启动了，不过没有前往维威农的非军事区，而是驶向军用空港的某处，露西娅似乎是饿了：“妈妈，我们去吃好吃的吗？”

白羽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想：‘说不定你小姨妈也来了。’

不过白羽却是猜错了，车队直接驶入一艘普罗维登斯级货舰中，随后下了车，白羽是没见过普罗维登斯级货舰的内部，不过她很确信，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子，货舰内部被重新装修，富丽堂皇的灯具，珍贵的兰星木的家具随处可见，陈设和摆件高雅而温馨，脚下也尽是手工毛毯，白羽突然发现，自己这群人就是个土老帽，感觉有点……有点自卑。

奥黛丽引领众人进入了一间宴会厅，硕大的桌子上摆着精美的烛台，看蜡烛燃烧的程度也不过是刚刚点燃，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香气，似乎是蜡烛燃烧后发出来的，露西娅牵着白羽的手，闭着眼睛使劲抽着鼻子：“好香啊……”

奥黛丽假装没看见帝国公主毫无皇族仪态的举止，笑着说：“公主殿下见笑了，这种蜡烛用的是大荒野星域一种动物的油脂，燃烧时会散发香气，我担心公主殿下受不了舰船的金属气味，所以点了一些。”

“你住在舰船上？”卡佳问道：“我是说常年这样？”

奥黛丽点点头：“是的，我喜欢四处旅行，以前还曾多次与陛下一起同游，不过陛下却是为了找寻您的消息。”

“有意思。”白羽笑着说道。

“马克丽安娜家族，不同于帝国其他贵族，家族中的男性都要进入皇家舰队服役，而女性也不会在帝都的地面上生活，我们生在太空，也死于太空，所以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舰船上生活。”奥黛丽解释道。

白翎点点头：“有点像图克尔部族的生活习性。”

卡佳小声咳嗽了一下，白翎说错话了，任何一个帝国贵族，都不喜欢被人与米玛塔尔人相提并论，这是侮辱。

谁知奥黛丽却笑了起来：“不是有点像，我们就是，马克丽安娜家族，本就是图克尔部族的一支，只不过他们选择留在了大荒野，而我们，则到了艾玛。”

奥拉想了想：“你的话听起来有点别扭呢，你们的祖先是图克尔部族，又怎么会成为艾玛贵族？”

奥黛丽挥了挥手：“我们还是坐下聊吧。”

众人围绕在餐桌旁落座，谁知这一坐，奥拉竟然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因为仆人们立刻送上酒水饮料，接着是开胃浓汤、十几道菜肴，最后是甜点，露西娅看来是被他舅姥爷饿怕了，用餐的……好吧，吃饭的姿态和速度跟白羽不相上下，卡佳还能保持应有的餐桌礼仪，而白翎则除了汤和面包，没有碰任何东西，奥黛丽惊讶的问：“宫廷公爵阁下……”

白翎摆摆手：“还是叫我白翎吧。”

奥黛丽点点头：“白翎阁下，您是艾玛教徒吗？”

白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哦？为什么这么问。”

“艾玛教的苦修士，只吃素食。”

白翎一听，笑了起来：“不是，如果非说我是什么教徒，那就算血袭者吧，我在血袭者中当了很多年的卧底，你也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所以我已经没法吃肉了。”

“原来是这样。”奥黛丽点点头：“请恕我招待不周。”

白翎摆摆手，好奇的问：“劫持你孩子的，真的是血袭者？”

奥黛丽笑着摇摇头：“不，他们应该是艾玛的旧贵族，不过联邦海军不知道为什么，一口咬定他们是血袭者。”

白羽抬起头，想了想：“或许是为了夸耀功劳，要真能从血袭者手里救下人来，那可确实是一件老不起的事。”

奥黛丽点点头，赞同的说：“确实如您所言。”

“可是，他们为什么大老远跑到联邦绑票，在帝国成功的机会不是更大？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吗？”卡佳问道。

奥黛丽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挥手让仆人撤下桌子上的残羹冷炙，露西娅看着空空的甜点盘子，被端走，似乎有点遗憾，可仆人们端上茶点后，就笑着拿起一块点心，卡佳楞了一下：‘真不愧是统合部执行官的丫头，这么能吃！’。

奥拉叹了口气：“终于吃完了，现在可以说说你祖先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让您久等了。”奥黛丽点点头：“奥拉女士，您认为现在的人类，最先进入太空的是哪个国家？当然，我说的不是朱庇特帝国。”

奥拉说道：“艾玛帝国呗。”

奥黛丽笑着摇了摇头：“对，也不对。”

“难道是你们？图克尔部族？”白羽问道。

“虽然艾玛帝国不愿意承认，可是，让艾玛人进入太空的就是我们图克尔部族，或者说，就是我们家族。”奥黛丽笑着说：“感谢陛下广开言路，在以前，这句话只能是在我们家族，内部成员间流传的秘密。”

“有意思。”卡佳问道：“那么说，你们图克尔部族将人类带入了太空时代？”

奥黛丽点点头：“是的，朱庇特帝国灭亡后，我们的族人才开始向外探索，但是为了躲避恐怖的朱庇特残余分子，我们的祖先，也就是整个图克尔部族的祖先，下了一条毫无远见，但在当时是完全必要的禁令，那就是，我们不得离开大荒野星域居住，可以跟外族人交换普通的商品，但不能给他们任何带有朱庇特技术的东西，特别是朱庇特遗留下来的技术。”

“那么说，你的族人违反了这条禁令？”白羽问。

“我们这一支，是图克尔部族的放逐者，据说是因为我族血脉稀少，偷偷与艾玛人通婚，就被放逐了，而后来，家族的祖先，来到了艾玛星系，也就是现在的帝都星，家族历代记上记载，当时艾玛才刚刚进入蒸汽时代。”奥黛丽笑着说。

白羽晃了晃脑袋：“我被搞糊涂了，你是说你们已经有能力用星门旅行，而艾玛人还没离开地面？可我们的祖先，不都是朱庇特帝国的……”

“奴隶，是的，我们的祖先都是，可是，如艾玛帝国以前一般，奴隶也是有区别的，有的奴隶如艾玛人，他们是……嗯，不太好形容，他们只是低能产出的奴隶，负责食品原材料的供给，说简单点就是农民或者牧民，而我们不同，图克尔部族会一些维修舰船和高科技武器的技能和知识，但是，我们之间，不准许沟通，也就是说，我们不会种地，而他们则完全不懂任何的舰船技术和太空知识，图克尔的祖先，之所以下那种严苛的禁令，就是为了保护族人，如果朱庇特人再回来，他们会发现图尔克部族，依然如他们以前命令的那样生活着。”奥黛丽说道。

“不许通婚也是？”卡佳笑着问。

奥黛丽点点头：“我估计，目的就是让我们的族人越来越稀少，人数少了，即使有跟朱庇特相同的技术，也无法反抗，而艾玛人则相反，他们没有这条禁令，但是对他们的限制更加残酷，他们不能接触太空舰船，甚至不能使用合金和电能。”

“一边有技术没人口，一边有人口没技术，这样谁都无法单独反抗，最后，只要防止两边交流就行了。”卡佳说道。

“确实是这样，朱庇特帝国在这些方面做的很好，不过他们还是灭亡了。”奥黛丽嘲笑的说道：“我们的祖先，都成了没有主人的奴隶，那也就不再是奴隶了。”

白羽想了想，立刻说：“我倒是发现了一处朱庇特的遗迹，里面有很多人自杀，还写了些遗言，奥拉，遗言的内容，原话是怎么说？”

“回家的路再也不会打开……我们是光荣的先驱者，愿求同穴而葬。”奥拉说道：“中间还有，不过看不清了。”

“回家的路，被神关闭了，补给已绝，我等是为先驱者，亦是无畏的勇士，生不同时，死愿同穴，后来的人啊，如果你看到我们的遗言，请铭记我们的牺牲，请将我们的遗骸送回故乡。”奥黛丽咏诵道。

白羽和白翎顿时瞪大眼睛，奥黛丽说的跟吉他星系那座朱庇特城市中的遗言，内容太像了，白羽惊讶的问：“你去过？”

奥黛丽楞了一下：“去哪？您说的遗迹？不，这是图克尔部族留传下来的歌谣，不过我已经不会唱了，但意思差不多，讲的是朱庇特帝国建立之初的事情。”

“你知道这首歌谣的来历吗？”奥拉问道。

奥黛丽想了想：“不是很全面，我猜测，在朱庇特帝国之前，还有一个国家，后来……就如他们所说的，回家的路没了，绝望之下集体自杀，这些所谓的先驱者，并没有全部自杀，其中的一小部分，成立了朱庇特帝国，开始奴役另一群先驱者，大概就是这样。”

“这就怪了，同样是先驱者，为什么会服从自己人的奴役？”白羽不解的问。

奥黛丽笑着说：“我们也根据一些古老的歌谣，做过一些猜想，我感觉最相近的猜想是，先驱者们进入这个宇宙，进行探索的时候，应该是分为两部分人，一部分是军人，就像是艾玛海军或者联邦海军那样的舰队，他们拥有大量的补给，而另一部分是普通的科学家、技术人员、移民之类的人，他们所说的‘回家的路’，断了之后，自然失去了补给的来源，后一部分人只能依靠舰队的补给维生，所以受到奴役，军人和其中一批科学家，成了朱庇特帝国的贵族或臣民，有舰船维护技能或者工业常识的技术人员，则成为了图克尔部族，而与太空航行无关的移民则称为艾玛人。”

“听起来很合理了，可为什么那么多先驱者要自杀呢？他们不愿意接受奴役吗？”白羽问道。

“我想先驱者的人数一定不少，而且完全依靠往返那条‘回家的路’来运送补给，舰队是有补给，可供养不了那么多先驱者，他们只能有选择性的，让其中一小部分人活下来，选择的人数，则是保证他们现有的补给数量，在新的食品生产出来之前，不会消耗完，而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只能让小部分特权阶级，比如舰队官兵或者科学家吃饱，久而久之，他们就成了朱庇特帝国的上层，或者说是贵族。”奥黛丽摇着头说：“我一直不敢想象，那是怎样凄惨的一种景象。”

“艾玛帝国以前还不是奴隶制，有什么不敢想象的？”卡佳讥讽道。

奥黛丽摇摇头：“艾玛帝国以前是有奴隶制，可有一条铁律，奴隶的温饱，由国家供养，只要不是主人刻意所为，他们就不会饿肚子。”

“嗯，这条铁律，或许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惨况发生而设立的。”白翎说道。

“这就不知道了，时间已经过太久太久了，过去成了历史，历史成了传说，传说成了神话，就是神话，也在时间的长河中，成了东拼西凑的猜测。”奥黛丽叹道。

众人听罢唏嘘起来，连露西娅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白羽笑着那餐巾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对了，知道朱庇特帝国是怎么灭亡的吗？”

奥黛丽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人肯定清楚。”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