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见到白发女子,墨尘突然觉得她有了些许不同,多了分烟火气,或者多了点人味。
墨尘不解,自问自己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男子,显然也没有那种只见一面就可以引的女子发痴的相貌。
女子似是看出了墨尘的疑惑,抿嘴含笑,轻轻放下酒壶,摆手作揖,行事之间直接利落:“永宁摩刹,穆无暇,见过道友,墨君今日斩杀白家公子,深得我心,我辈行走于天地之间,自当仗义不平。”
“啊?”墨尘一时没缓过神来,并非是穆无暇所说的修士言论,而是永宁摩刹这四个字:“摩刹不是主修佛法的吗?”
穆无暇点头道:“墨君说的没错,我修持无量威怒一道,得金刚佛禅之法。”
“可……?”墨尘更加疑惑。
穆无暇眉头微挑,懂了墨尘的意思:“光头的又不一定都是和尚,谁说女子不能修佛法?我佛燃灯,佛法无边,世间万物只要有心,不论种族、不论性别,皆可修持佛法。”
说着,穆无暇双手合十,即刻念诵燃灯佛号。
墨尘一愣,细细一想倒是自己的思维陷入了局限。
所以,他也很是干脆道:“是我见识浅薄,自罚一杯。”
不由分说,墨尘直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穆无暇也很是洒脱,见墨尘一杯既空,又马上添上。
墨尘喝一杯,她也喝一杯,饮酒的姿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没有寻常女子那样的遮掩,直接一饮而尽。
“先前白翰池欺辱孩童之时,我便想要出手。”穆无暇嫣然笑道:“只是没想到墨君忽然出手,倒是让我好生佩服。”
“那人还与我相识,我自然是要出手的。”墨尘悠悠道:“况且那白家公子自以为强大,欺压凡人百姓,本就是该打。”
“你管的了这处,却管不了那处,你终究只是一个人,就算修炼了分身妙法,也只能勉强算是两个,天地之大,何其宽广,今天你救了一个人,明天一个村子等你救,后天一座城盼着你……那还有时间去修行么?又如何能证道、成登仙?你又如何管的过来?”
穆无暇收了笑吟吟的神色,略带一丝郑重:“世人常说天道不仁,天道无情,这不正是世界的本质么?”
“谁又说天地不仁?若天地不仁,我们又何以生于天地?那些心中不仁者,看天地自是不仁的。”墨尘的语速变得缓慢了些,但语气依旧执着,更挟带着坚定:“修行为长生,是我愿;扬善为做人,亦是我愿。两者冲突时唯有直问本心,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他是如此想的,向来也是这样做的,这就是墨尘。
穆无暇捏了一粒花生放进丹唇,仔细咀嚼,又似乎在思考墨尘的话,但只片刻之后,脸上郑重即可扫去,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个问心无愧,墨君一席话,无暇也是受用匪浅,我辈修士修仙正道,自当以框护天下正义为己任。”
说着,她举起酒杯:“来,饮尽这杯酒。”
两人痛饮一杯,温暖的柔酒融便全身,墨尘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好似自己泡在温泉之中。
只是它们没发现的是,墨尘在说出问心无愧之后,酒馆老伯的身形却是一顿,两颗浑浊的双眸也好似有一瞬间,清澈明晰。
岂料,就在此时,一阵狂风吹过,一声怒喝响彻定东城:“臭小子狂妄,好好的化龙阁不待,却在街边饮酒作乐,如此不把白家放在眼里,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