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俏俏没法用常见的话语安慰余光启，因为他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不，你删了实体，还没删数据。把你手机里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通通删除。”

“有用吗？”余光启缓慢地抬头，像个迫切渴望治愈自己的病患，什么方法都要试一试。

“有用。现在把手机拿出来。相册，记事本、录音机，各种应用程序，一个都不要放过。”韩俏俏给余光启示范了一遍。点开通讯录，从删除霍骥野的号码开始。将要按下确认的瞬间，余光启突然伸手夺过。“余光启，你想临阵脱逃？”

“我自己删。”余光启不是临阵脱逃，而是亲力亲为。韩俏俏为他开了一个好头，余光启只需要照方抓药，动动手指就可以了。号码，照片，通话录音……余光启像个只会重复机械劳动的机器人，只要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他才有存在的价值。韩俏俏在一旁盯着，当个监工。她看着余光启运行了一会，终于出现了卡顿。“怎么了？”这种时候最忌讳犹豫，韩俏俏发声提醒，想再推他一把。

余光启登录了霍骥野后援会的账号，名称就是“觊觎吁骥”，显示的等级只有三。为了收集霍骥野的所有杂志，有段时间他常常活跃在后援会里和同好聊天。虽然等级不高，但却已经和会里的几个管理混熟了。后来余光启身边有了真正摸得着的活人，也就很少再登录这个账号。余光启怎么也没想到，再登这个账号居然是现在这副光景。

“你好，我通过了会里的认证。听说所有关于霍骥野的杂志你这里都可以找到。可以发一些会里没公开的照片给我吗，有偿的。”余光启又往下看了几条，不是求资源就是求认识，基本都大同小异。他盯着“浴火重生霍骥野”这个账号出神。

浴火重生……他确实需要浴火重生。这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爱上霍骥野，每分每一秒也有人离开。只要爱上的多过离开的，他就能过得好。从这个层面来说，自己的离开不算什么。余光启兀自地笑了。

“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的方法很有效。我好像有点想通了。”

“真正想通的人会说这种话吗？”

“因为我就是很不一样呀。”余光启用略带天真的语气回答。浴火重生，重新开始。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就把我的遗产送给你吧。”他打下这一句，然后把自己珍藏的电子刊打包发给这位名叫“浴火重生霍骥野”的网友。

“注销账号中……”

“注销账号失败。接收人‘浴火重生霍骥野’未响应，继续注销会丢失所有数据，是否强行注销账号？”

余光启盯着系统提示，遗憾地告诉韩俏俏：“失败了。”

整个过程韩俏俏都看在眼里，余光启确实是冲着注销账号去的。“继续吧，下一个。”

余光启点点头，打开下一个应用。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余光启手机。“喂？”

“喂？请问是余光启余先生吗？”

“你找谁？”

“我是第一医院的，有个自杀的病人刚抢救过来，什么都不肯说就要见你。”

“自杀？真的假的。”这玩笑开得太大了，余光启不得不确认清楚。

“这还能是假的？电话，姓名都是他告诉我们的。对上了你就赶快过来。他现在这个情况，不配合治疗没多长时间好活了。赶紧来吧，三幢五楼507。”

“我知道了。麻烦你转告他，我马上就到，让他别做傻事。”余光启挂了电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韩俏俏说：“海唯自杀刚抢救过来，我现在得出去一趟。”

“海唯自杀？”韩俏俏愁眉不展，“你别骑车了，我送你去吧。”韩俏俏心里免不了担心。海唯的风波还没有完全过去，如果自杀的消息传出去，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风浪。

两人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打开房门，海唯身上插满了的各种管子，好像一条条折磨猎物的毒蛇，随时准备发起最后一击。

“你来了。”海唯看着余光启，笑了。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笑容也没办法给他添上半分生气。“你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