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头儿忙不迭地摆手道:“那可不成,兴趣一旦跟钱挂上了钩,就没意思了。”
一老一少刚开始还能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上两句,十分钟过去后,便都没了声音。
转眼间,只剩下傅松和郑昆两个闲人在一旁喝茶,外加一个不到两岁满地跑的小屁孩儿和一个扑克脸克莱斯。
傅松对郑昆成见深重,自觉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聊的,所以便装模做样地看下棋。
郑昆跟着看了一会儿,用一种貌似自言自语的语气主动挑起话头:“我一直不明白,这围棋有什么好下的,至于这么入迷?”
郑老头儿头也不回道:“你懂个屁!老子又没求你看,不爱看,滚!”
郑昆苦笑着对傅松摊摊手道:“你瞧,我爸自从来了这边后,就一直跟我这么说话,我这心里苦啊。”
傅松都懒得看他,似笑非笑道:“郑所长老当益壮,本来还能再干两年,让你一折腾,全泡汤了,被人戳脊梁骨,每次见面后还被我呛,他是心里有气啊。”
郑昆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张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萧竹梅一听这话,生怕又吵吵起来,连忙问道:“哎,郑师哥,嫂子呢?”
“啊,你说她啊,她妈生病了,回娘家照顾几天。”
郑老头儿落下一枚黑子,抬起头道:“你别在这里风凉话,是,郑昆毕业后没回国,确实不对,但没回国的就我家一个?你是不是逮一个咬一个?你不嫌累,我都替你嫌累。”
傅松哈哈笑道:“郑所长,在资本主义社会生活久了,心态转变得蛮快嘛,你这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喽。”
郑老头儿撇撇嘴道道:“荣谈不上,也没脸谈,但耻嘛,其实说心里话,看开了就那么回事。愧疚倒是有,不过也只能期望后辈们尽力去弥补。我是老了,没力气折腾了,唉……。”
郑昆之前被老爷子骂惨了,今天是第一次从他老爸口中听到这番比较中立的话,不禁又感动又羞愧,眼圈发红道:“傅松同志,我听我爸妈说过,知道你不待见我这样的人,是,有时候半夜里睡不着觉扪心自问,我也瞧不起自个儿。可我真的是绝望啊,不出来不知道,只有出来了才知道国内有多落后。”
萧竹梅叹了口气,手中的那颗白子怎么也落不下去,索性扔回棋笥里,附和道:“郑师哥是79年出来的,那时候差距更大,不要说他了,我去年到这边后,也被吓得不轻。你总是说,未来中国发展速度会很快,会越来越好,但说实话,我不知道你的信心来自于何处。”
听到萧竹梅帮腔,郑昆激动道:“我承认,我这人没勇气,小富即安,只想过好自家的小日子,但如果还有哪怕一丁点希望,我也会回国试一试。”
郑昆出国的时候,正值中美建交没多久,那时中国和西方已完全隔绝了三十年,和苏联、东欧也断绝来往二十多年了。在这几十年中,中国人没有谁敢梦想今生今世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更不要说去海外留学。
必须得承认,这些公派出国的留学生中,在出国之前,无一不是通过严格的政审,祖宗八代清清白白,每个人都抱着“努力学习,回国尽忠”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