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凡声见戴靓似乎有话要对傅松说,便很知趣地找了个借口回房间了。
等老郭离开后,戴靓笑着问:“你不请我上去坐坐?”
上去坐坐?
老子不要命了啊!
沈红那个小醋坛子要是看到自己领着她回房间……
哎呀妈呀,那画面不敢想象!
“出去走走吧,正好消消酒。”
戴靓脸上的笑容一僵,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好吧。”
南郊宾馆坐落在中心,东邻风景秀丽的千佛山,西毗苍松覆盖的英雄山,南倚峻岭逶迤的泰山山脉,北靠花树锦簇的植物园。
馆内园林独具特色,四季青翠,亭台楼榭,瀑布曲桥
馆内园林独具特色,四季青翠,亭台楼榭,瀑布曲桥,夜游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尤其身旁还有美女作陪。
只是,走了许久,戴靓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傅松忍住不没话找话:“你怎么哭了?”
“没啊。”戴靓抬起头道,“我哪哭了?”
傅松借着路灯的灯光看着她,道:“陈建设来之前,在大堂的时候,你眼睛都哭肿了。”
戴靓神色一黯,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讲到最后,她又委屈得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傅松,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傅松有些不明所以道:“哪样了?我也非常讨厌插队的人,要是换成我,我早就拿大耳刮子抽她们了。”
戴靓轻轻地摇着头:“不,不一样。我能想象得出,自己下午吵架的模样,就跟……,就跟泼妇一样。刚才我在大堂卫生间里对着镜子,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顿了顿,她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这么大的戾气,我……,我以前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以前我即便再生气,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发泄。我是不是心理出什么问题了?”
傅松扭头看着她,嗤笑道:“你不是心理出问题了,而是……,怎么说呢,压力太大了。”
戴靓想了想,点点头道:“可能吧。”
傅松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空,道:“孔老二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呵呵,我觉得这句话就是狗屁!”
戴靓歪着脑袋问:“这话怎么说?”
傅松冷笑道:“君子之所以坦荡荡,那是因为他们衣食无忧,有资格坦荡荡。小人之所以长戚戚,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如此,没资格坦荡荡。”
戴靓扑哧一笑,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按你的理解,难道所有的君子都是有钱人,穷人中就没君子了吗?”
傅松不置可否地笑笑:“君子重于义,小人重于利。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善妒。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以前也觉得很有道理,但后来听到一句话,我突然觉得,以前那些所谓的至理名言,似乎都是错的。”
戴靓停下脚步,好奇问道:“哪句话?”
“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穷人又蠢又懒又笨。”傅松眯着眼睛道,“这难道不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吗?就比如你今天下午的遭遇。”
“我?”戴靓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傅松呵呵笑了两声道:“君子为什么坦荡荡,因为君子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安全感,而小人为什么长戚戚,因为小人还走在追逐安全感的路上。你,现在就是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一身戾气。”
戴靓张了张嘴,有心想反驳他,可仔细一想,却觉得他似乎说得很有道理。
傅松见她脸色变幻莫测,笑道:“我以前身上的戾气比你还重,我看不惯这个,也看不惯那个,总是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
此时,他脑海里浮现起上辈子的一幕又一幕,那时候的自己,或许在别人眼里,真的就是个戚戚小人。
“君子温如玉,呵呵,可谁不想做一个温文尔雅,说话不急不躁,浑身君子之风的人?”傅松语气幽幽道,“可这样的涵养和气度,有几个人能做到?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了孩子的学费,为了给家人治病,为了应付单位的各种琐事,再好的气度和涵养,也会被打磨平的。”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饱暖思**,饥寒生盗心。有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生活无忧无虑,随便干点什么事儿,都一帆风顺,随便打一个电话,就有人主动送来钱。比如你,比如你二哥。所以你以前身上没什么戾气,甚至都懒得搭理我们这些‘戚戚小人’。
相反,我们就不行,我们这些泥腿子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笼子里,处处碰壁,办个什么事儿都要求爷爷告奶奶,就这样还要遭受别人的冷嘲热讽和白眼。你说,这样的生活,我们能坦荡荡起来吗?我们身上的戾气能不重吗?”
“你别说了!”
“不!我要说!”傅松突然停下脚步,掰着她的肩膀,俯视着她的眼睛,“那些资源充足,生活优渥的人,永远都不会理解,你为啥如此斯文尽失,毫无优雅可言?可他们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他们之所以能一直维持优雅,是因为他们压榨了你!”
“你……,你弄疼我了。”
“抱歉。”傅松深吸了口气,松开了她的肩膀,自嘲地笑笑:“我以为我现在可以优雅的当个所谓的君子,没想到还是个泥腿子。”
“不。”戴靓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你比那些伪君子强多了,强一百倍,一万倍!”
傅松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一边笑一边擦着眼泪,“戴大小姐,你现在越来越像个人了。”
戴靓没有着恼,因为她明白傅松并不是在骂自己不是人。
等傅松笑够了,她扭捏道:“傅松……。”
“嗯?”傅松用力地抹了把脸,随手在裤子上蹭了蹭。
戴靓对上他的眼睛,顿时有些慌乱,“没什么,我是想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如果还是借钱的事儿,你已经说过了。”
“不是不是!”戴靓连忙摆手,“谢谢你开解我。”
傅松摇摇头道:“我只是有感而发,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戴靓道:“反正要谢谢你的。”
傅松笑着问:“那你打算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