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硕抢先一步拜倒:“禀太后、陛下,奴送车骑将军之灵椁至。”
其实他主要是来送奏章和消息的,还有吴匡等人的首级。
送何苗的灵柩棺椁过来只是顺搭手的事。
但皇帝陛下既然没跟自己亲妈闹翻,他一个跟班儿当然也要照顾一下太后心情。
再说他再膈应外戚,也知道死了的外戚可以算好外戚。
所以对何苗的灵柩还算尊重,说成专程送何苗灵柩过来的。
庚哥瞥见他这位御姐亲娘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然后才越过蹇硕,缓步向前,走到车驾之旁。
“开棺!”却听她冷声道。
棺椁木头还不错,不知道是哪家老不死给自己准备的寿材,被叛军抢来收殓了何苗。
估计是知道他们得看最后一眼,并未钉死。
几名军士轻松就推开了棺材盖。
一个面容清秀的中年男子躺在棺中。
颌下五绺长须,眉目跟庚哥的美艳御姐娘亲有那么四五分相似。
倒是一副好相貌。
不像那个络腮胡的何进,长相颇丑恶,一看就是个屠户相。
看不出跟这位美艳御姐有任何血缘关系。
估计是何进相貌随爹,这俩随妈,所以更像兄妹一些。
能吃饱饭偶尔还能吃上肉的家庭,男的就算丑点,娶寡妇续弦也能娶到个美貌些的。
要不也生不出皇帝看得上眼,能当皇后的闺女。
庚哥以为他这个美艳高妹妈得嚎哭几嗓子,再不济也会挤几滴眼泪的。
刚才还听她说起跟何苗小时候的事情,感情是真的深。
而且她搞出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这个何苗袭何进的官爵和权位么?
不料美艳高妹就默默在棺椁前站了会儿,低头看着棺椁内何苗。
何苗被砍掉的脑袋已经被缝到了身体上,脖子处的缝痕涂了粉,还用一条锦带遮掩。
身着锦袍,脸上也清洗过了,原本惊惧圆睁的眼睛眼皮也被合上了。
面容应该处理过,看起来倒有几分安详。
“笔来!”突听美艳高妹说道。
庚哥顿时兴奋了,他这个美艳御姐亲娘这是要写诗写赋什么的了么?
他倒想过当文抄公,只可惜太废柴。
历史名篇脑袋里头一个字儿都没,想抄都抄不出来。
倒记得人妻曹的一句“东临沧海以观碣石”,是这八个字儿没错吧?
可后头的不记得,八个字儿也没屁用不够显能耐。
再说他也没去过海边。
想不到他这位妈还有这等文采,顿时令庚哥有几分兴奋和期待。
却是他想多了。
他那娘亲执了朱笔,却不管秉笔宦官送上的锦缎,而是示意内侍捧来了棺椁前头放着的牌位。
送尸首回来人家连灵位都给准备了。
却见高妹用朱笔直接在牌位上涂掉那个何字,在旁边写了个朱字。
随即掷笔于地,对牌位喃喃低语了几句。
庚哥尖着耳朵去听,就隐隐约约听见“自幼”“朱家子”“死后”“遂愿”几个词。
想来是她二哥从小就不愿意姓何。
那个时候人的宗族观念还都是很重的,对于姓氏尤其看重。
但不姓何他继父也不愿意白养活别人家的儿子,所以不得已改了姓。
再到他妹妹当了皇后,为了让他沾上好处,就更不能让他改回朱姓了。
到最后死了死了,他妹妹终于遂了他的愿。
完了摆回灵牌,何太后又低声吩咐了旁边的内侍几句,这次庚哥倒是听清楚了。
说的是:“汝去寻处偏殿,暂与车骑将军停灵。”
内侍答应一声,带着推车驾的军士们去了。
再然后,他那美艳娘亲竟然与没事儿人一样,冷着一张脸走了回来。
“不与车骑将军设置灵堂么?”庚哥问道。
“此何时?岂得工夫弄这等事?”
已经将戚容完全从脸上驱散的冷傲美艳御姐娘亲斥了他一句。
却又补充道:
“若吾有不测,此祸事平息后,你且记得予车骑将军厚葬,以……朱苗之名!”
你这到底是在乎啊,还是不在乎呢?
庚哥一头雾水。
但说完这番话,他这美艳娘亲就仿佛完全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一般,已经转脸看向蹇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