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令狐文赤这么说,裴绾倒好奇起来。
要知道司并商人贩货到外地卖,那一般都是贩瓷器。
本乡本土的,去瓷窑买瓷器总能比外地排队等货的客商容易点。
路上肯定是要碎一些的。
但有经验的都知道裹上麦草甚至黄泥再装车,这样运到地方再用清水清洗,运输损失近乎没有。
转手就可以卖数倍的高价,毕竟在外地卖,价格皇商行会管不着。
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然后不论在当地买点啥再贩回去,再不济也能赚个往返路费的。
一来一回,数倍利润,只看你在当地拿得到多少瓷器。
也顺带带着瓷窑干股在司并火爆,原先是不愿意以地换股,现在抢着换。
司并特别是司州以河东为首的士绅乐于经商,恰是因此。
有条稳赚不赔的路子,总比背着骂名霸着田亩等田里的那点收悉强。
虽然操心点,不像过去翘着腿等收佃租就可以了,但关键收入是远高于田亩啊。
干一单吃几年的辣种。
光瓷器一条路子,就富了无数司并士绅。
裴绾倒很少见从司并往外地贩别的东西的皇商。
要瓷器的话,虽然冀州这边周庙里头有瓷坊,但卖价也贵的吓人。
这令狐文赤要运瓷器过来卖,只要价格不乱开,肯定不可能愁销路。
莫非他不知运输之法,以至瓷器多有破损,又不想折本售卖残件?
他因此奇道:“吾司并之货,于这邺城向来有市无价,文赤兄却能缺买家?不知是何杂物?”
令狐文赤顿时脸涨得通红,吭哧吭哧了半天,这才羞惭的吐出两个字:
“地谷!”
裴绾的脸马上冷了下来。
再看令狐文赤,眼中已尽是鄙夷和揶揄之色,冷声问:“生鲜地谷?”
也只能是生鲜地谷。
因为晒干磨成面的地谷是粮食,粮食你少带点自己吃没问题,大量运输不可能让你运出来。
粮食在司并地面是皇家专营,偷买盗卖是要抄家坐监的。
倒是生鲜,豪富之家喜欢用其做些点心甜品,或当菜蔬,却也甜脆。
这部分官府是不管的。
但那种处理起来极为麻烦,需要用小刀切去地谷粒之间的细须。
然后小心的切开外皮,才能得到一粒粒珍珠一般的甜脆圆珠。
庚哥是先入为主,他吃地谷是连皮吃的。
地谷外皮自有一股子去不掉的泥腥味,但里头的这果珠却是没有的。
地谷面也有那股子怪味,因为是连皮磨。
但地谷果珠是无论如何没法储存的。
剥出来放一会儿就会变色发酸,所以这生鲜地谷都是带皮一起卖的。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外地商人如果学会了种植方法,连皮买去外地依法泡发,那是也能种的。
皇家倒没有禁止如此。
大抵庚哥想着这会儿的天底下都是中国人,能多活一个是一个吧。
民间却非常抱团抵触地谷外传。
司并二州平时不见得多待见地谷,外地人要买要打听地谷种植之法却是不卖不说。
因为大家觉得,地谷这东西是司并日子比其他任何州郡过得都富足的根本原因。
这是地母托梦通过陛下赐给司并的(庚哥:我可没这么瞎掰过)。
有外地商人能买到生鲜地谷,也多是碱水煮过的。
你要剥开果珠尝味那是没啥变化,但要种那肯定是种不活。
算是某种狭隘的小农思想吧!
不是没有本地士绅偷运生鲜地谷到外地过。
但司并二地是小朝廷暗中推广加皇商行会以利诱之,最后才得以广泛种植。
他们运到外地,这种古怪东西谁会愿意耗时耗力且耗地的大面积种植?谁又有这个能力去做推广?
只吃果珠是后头民间研究出来的吃法,农官献宝给庚哥的时候都没想到能这么吃。
导致庚哥到现在看见果珠都心里有阴影。
之所以磨成面要带皮,是因为这东西剥了皮切了细须只留果珠,一千斤到最后就也就能只剩二百来斤。
产量比稻米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