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粥煮的清甜浓郁,一看就是有人看着火,仔细慢炖了好几个时辰的,热气蒸腾,顾知微长出一口气,听他又问:“王彪假借山匪之名暗中操练,涉嫌谋逆,又在青州一带烧杀劫掠,颇有恶名,如今还绑了大夏最尊贵的太后娘娘为人质,说出去简直荒唐的没人相信,若把这事上报给朝廷,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知依娘娘的意思,打算如何处置?”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无非是提醒顾知微,此事看似容易,若想解决,只需贺昀一封奏报,到时朝廷自会派兵过来,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谁也逃不掉。
可这样的铁血手腕之下,弊端有二。
一来牵扯势力太多,从官员上查,沧云有王自衡,青州有赵裕,往上看还有那位李刺史,贯穿江南,其中弯绕复杂,简直是乌糟糟一团乱,万一还有什么旁人参与其中,他们三个费尽周折查到此处,一不小心打草惊蛇,岂非得不偿失。
至于第二,经顾知微有意试探,那王彪虽没认下,但显然此等忤逆之事的背后少不了谢淮宴和蒋家的手笔,他们远在京城,尚且能有此等手段和权势,?论把这山匪一事贸然捅出去会有什么下场,无外乎是官官相护,上头有摄政王授意隐瞒,下头有官兵扫清证据,就凭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保不齐最后非但颠倒了黑白,还能反咬顾知微一口,实在是不值当。
思来想去,顾知微斟酌着开口:“乱匪肆虐,占山为王,这毕竟不是小事,本宫无法坐视不理,但手段或松或严皆不好把握,不知枢梁王有何见解?”
“娘娘心中有数,又何必来问孤?”
傅砚修一挑眉,顺势凑身过来,他的束发有些散了,发尾就扫在顾知微的脖颈上,停在不远不近处,眼底是笑着的,直白道:“娘娘若有心处置,就不会称他们为乱匪,敢决然留在此处,一半是为了探听消息,另一半,想必就是要用怀柔之策,趁机收编策反,让其名正言顺,留为己用罢了。”
闻言,顾知微果然讶异,他接着摇头道:“娘娘有这份心是好,这谋划也没错,但真要做起来,恐怕不会简单。”
“人心到底隔着一张肚皮,是这世上最难揣摩的东西,孤从前吃过这样的亏,今日也要劝一劝娘娘,若想收拢人心,政治清明,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小事,哪怕王彪他们愿意归顺,可只要有谢淮宴在,有心怀鬼胎的小人在,朝廷这池水就总会被搅浑,收服了这一个,往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如此往复,数之不尽。”
“想要万民归心,天下安定,孤只能告诉娘娘一句,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