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婆婆却没了再走下去的力气,只说自己家中十几口人,死的死病得病,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了,”傅砚修长长叹息,陷入经年的回忆之中:“她便把孩子交给了孤,请孤给他一口饭吃,往后有条命活着就是了,孤便把这人带回皇宫,稍加培养,赐名严遂。”
听到此处,顾知微神情一动,听他又道:“孤当初身陷大夏,九死一生,原本他是有两条路可以选的。”
主君生死不明,若严遂有心,想要弃了这层密探的身份,做回一个堂堂正正的普通人,他大可以趁着大邺那头朝局混乱,诈死脱身,往后山高水远,依照傅钰的手段,未必就会查到他身上。
可他还是为了傅砚修留了下来,哪怕早料定自己日后会受人猜忌,会被谢淮宴和蒋浩这样的小人为难,哪怕生死都成了既定的结局,他仍是不能忘怀傅砚修当初的恩情,毅然决然,豁出性命。
从前见到严遂这人,顾知微只觉得他油滑不输蒋浩,大抵也就是个见利忘义,没志气的小人物,可此刻傅砚修把来龙去脉细细一说,她也不禁心中震颤,涌起一股憾然之感。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她只能道:“故人已去,王爷节哀吧,本宫已命人将他好好安葬在了城外,也算有个归处。”
闻言,傅砚修稍稍点头:“当初玉川兵反,严遂理应比谢淮宴更早些得知消息,可看他如今的结局,必定是一早就两头被怀疑了的,这消息恐怕也是有意隐瞒,是孤一时大意害了他,要不是娘娘今日过来,孤只怕还没有察觉呢。”
“咱们在明,他们在暗,要是真有心绕过咱们传递消息,未必就做不成,”顾知微宽慰道:“更何况你这回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多少时日,大邺那头又把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本宫瞧着严遂是个一心为主的性子,他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早早离了人间疾苦,也未必就不是好事,在这世上煎熬着,终究还是太累。”
傅砚修一点头,也不知是听没听没进去,又问:“谢淮宴这回跑的无影无踪,娘娘可还要再查下去?”
“自然要查,”
顾知微定然:“只要这人活着,总要吃饭,总要喝水,总要露面于人前,但凡他留下一分一毫的痕迹,到咱们手里都是万般有用,你且放心吧,本宫已找了最得力的暗卫,只将他们尽数都放出去,一等谢淮宴露头,他们便会出手截杀。”
话音一转,顾知微又道:“但时局紧迫,咱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静候佳音了,也不知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