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庚低头看看，伸手去拉两个跪着的妇人，两妇人不动。程家庚随之跪在其中的老妇人面前，“老的给、给小的下跪，折阳寿，你不起，我、我也不起。”

“折个屁阳寿，快起来。”何成建拄着拐来拉程家庚。

怕老何摔倒，程家庚忙站起来去扶他，“咱俩去派出所说、说情吧，他们生、生计所迫。”

程家庚的话出乎三个人的预料，上岁数的妇女道是大好人大善人，何成建也舒了口气。

下岗工引发了很多社会治安事件，政府要求妥善处理，两名抢劫者经批评教育后被放了出来。程家庚对被辞退的两个前销安部员工道：“要有第、第二次，咱们新账旧、旧账一起算。”一个红脸秃噜，一个弯腰鞠躬，何成建又对俩属下劈头盖脸骂爹骂娘。

瞒着胆小的老板，任有义让工人晚上偷偷加班，三晚上紧出两台太阳能，白天又都卖了出去，销安部还是催着生产部要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个住厂工人因没有暂住证被派出所带走，程家庚去交了罚款，办了证件，才领人回厂。

按要求做ISO9002认证。技术监督局的人又来了两次，勉强同意开工，但整改继续。

得空，刘东升陪着请客交警。两瓶白酒下肚，外带一堆礼物，程家庚跟交警成了“朋友”。醉醺醺地回到家，嘴里念叨着我瞧、瞧不起你们这、这些马路橛子。夜里吐了一炕，满屋子酒饭味儿。程家庚浑身酸痛，早起挨了徐丽莲一阵数落。而销安部三轮车上路平安无事。

香秀姨知晓香秀怀了孕不会再回头，看徐丽莲照顾老人孩子周到，就想牵线做红娘。沈老太打着手势告诵妹妹，俩人平日里热络。说与徐丽莲，徐丽莲笑问，要我嫁到村里来么？可跟村里姑娘嫁城里反打桄了（即正好相反）。说与程家庚，程家庚摇头，他不想再找女人。

太阳能不用煤不用电，农村里洗浴大方便，方程太阳能获得“一九九四年全国农业博览会”银奖。厂里挂上庆祝的横幅，噼噼啪啪放起鞭炮。年终会上，任有义说明年要在省城设立销售店，要走出柳都走向全省，以后也要走向全国。程家庚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卖遍柳都市的“远大理想”。但明年产销扩大，生产设备是个问题，从工具厂买的旧设备修得不能再修了。而买新设备，设备款加流动资金算来至少还要三十万。程家庚与任有义商量，是到了找毛国强行长贷款的时候了。收粮场用过贷款，东升也跟他讲过，用贷款就是借鸡下蛋。今年卖了八十三万，算算资产过了三十万，也有了贷款的底气。偶尔，程家庚也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只挣百万，就打发这辈子么？想完，又讥笑自己的脑子发高烧，做黄粱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