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小吃摊后边的门面房挂上了木制横匾,匾上有字:柳城美食 老豆腐 甜沫 羊肠子。这天来了三个小伙子,不容分说把食摊的家伙什儿搬进屋子。搬毕,刘东升出现在惊愕的摊主面前,道是大叔嘛也别说,身后房子打今儿后就是恁的咧。大叔先是愣了半天,而后连连摆手。老街坊们一番劝解,两人各退一步:刘老板不需送房子,但可随意吃白食。
《柳都晚报》报道前,有人博客上率先报料“感恩食坊”,一时全城尽知。都想来看一看爱心照顾小叫花的摊主大叔,也想一睹知恩图报的大老板尊容。一日三餐食客不断,摊主把几个被清摊的老食匠请来,一块儿精心制作传统吃食。相互美誉:羊肠子教授,老豆腐教授,跟甜沫教授是也。
柳城羊肠子相传迁来的满人所创。
傍晚,多处街口都见这样一个长箱推车,肩搭白毛巾的摊主吆喝:“羊肠子,柳城羊肠子唻。”推车中间有个火炉,火炉上架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来了客,摊主问要肥要瘦,把羊肠子放入锅里烫煮片刻,便自汤锅挑起,放到个浅口粗瓷的蓝边碗中,手持一把薄长利刃,嗖嗖挥舞手起刀落,眼花缭乱中,羊肠子已被削成寸许小段落入碗内。盛汤加料,端至桌前,香气袅袅。路灯下,大家围坐在推车旁的小桌上,蹲着吃的坐着吃的站着吃的,各有姿态。时而有顾客喊:再来一碗,要肥的。吃粗肠的,贪恋肠内羊血美味。食细肠者,慕图肠衣脆嫩。而爱肥肠的,则是喜欢肠外面那层白色网状肥油。各有其味。
柳城老豆腐传说跟汉代刘备有关。
说刘备在平和县做县令时,一日清晨见一年轻女子街头哭啼,问缘由,说弄丢了豆包布,今日只做到豆脑。刘备添加清酱食之,反觉美味,遂出银资助,之后平和人开食老豆腐。后来进御膳房,冠名“北京老豆腐”。而真味却在柳城。柳城老豆腐独到处在水,水是运河边上深井里子时的水。精妙处在卤,卤用佐料加老母鸭熬制。柳城一大怪,豆腐削着卖。远看白玛瑙,近看口水流出来。外地人到柳城,不在酒店吃早餐,也要到路边来一碗老豆腐。
柳城甜沫是一种微微麻辣香咸的热粥。
说是明末大批难民涌入柳城,运河码头有家小粥棚,田掌柜为多让几个难民喝上热粥,粥里加了些水,又放些菜叶跟少量咸辣调料。粥泛白沫,人唤“田沫”。有个赶考书生盘缠用尽,求得一碗“田沫”后神清气爽。后来考取功名上任南方,途经柳城再吃一碗却无当初滋味,质问主人。田掌柜说我家“田沫”乃田姓之田,饥寒时喝了才香甜。书生感叹:错把“田沫”当甜沫,只因当初历颠簸。阅尽人间沧桑味,毋忘柳城好甜沫。赶时的工人,念书的学生,寒冷的早上要一碗热甜沫,掰一个窝头泡里面,吃后一抹嘴,温暖而舒畅。
老食匠们一起切磋,传统名吃更加地道,达官显贵贩夫走卒无所不来。刘东升有时也会开车拉着释参师傅、纪艳艳跟师娘来吃。有一回,释参还带上一个叫百元夫的日本客人过来。释参跟刘东升介绍,说百元夫父亲跟恁爷爷老相识。百元夫要实现他老爸遗愿,想来为铁佛寺做贡献。要不是鬼子入侵中国,爷爷不会被当了汉奸,爸爸不会含冤上吊,娘也不会舍他而走,自己更不会成孤儿。刘东升板着三九天的冷面孔,对百元夫斜眼以待。